看够了戏,康熙轻咳一声,他声音虽轻威慑却在,嘈杂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
“朕真是没想到,老八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居然能得到你们的支持,他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让你们给他说好话?啊?你看看你们,国舅、大学士、太傅……”他伸手点了点佟国维等人,每一个被他点到的人在他洞彻人心的目光中都低下头。
马奇曾经称赞过老八,他故意让马奇出头,也是想要看看这些年老八究竟收买了多少朝臣。这一看他只觉得心寒不已。算上当初的曹家,老八差不多控制了大半个朝堂。他又有一阵后怕,若不是有人弄死了那只鹰,他震怒之下晕倒,恐怕还会像之前一样纵容着老八。
或许过上几年朝堂上都是老八的人,别说太子,他自己都成了傀儡皇帝。
想到这里他遍体生寒。
“八阿哥辛者库贱妇所出,不堪大用。他别说比之太子、直郡王等人,就是十四都比他仗义忠肝。之前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日后谁若是再敢给八阿哥说情,一律按照叛国处置。退朝。”
铁青着脸回到养心殿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梁九功你去宣索额图过来。”
索额图不是很有本事么,怎么让老八发展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废物。
索额图进门就被喷了个狗血淋头,皇上骂人不带脏字,他心里觉得委屈面上还得诚惶诚恐的接受。
发泄一通,早朝上累及的怨气终于散发大半,他吁出一口气,“刚才那些人你都看见了,你暗地里好好查查,看看谁违法乱纪,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给朕查明白了。记住,是大事,最好罪无可恕,别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糊弄朕。”
“奴才遵旨。”被骂有点冤,这个差事他喜欢。
还没等他退出去又被康熙喊住,“回来,你也别想着趁机排除异己栽赃陷害,不然你知道朕的手段。”
康熙眼神凌厉,一点也不像是大病未愈的样子。索额图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细想皇上什么意思,他跪下表忠心诅咒发誓,自己不敢。
康熙并未说什么,那眼神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挥挥手让索额图下去。
怀着忐忑的心情索额图走出养心殿。
今年天气有些反常,马上三月底还有些凉意。冷风一吹,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索额图心想,不愧是能斗倒鳌拜的人,谁说他老了?他看皇上分明跟年轻时候一样。
谁小看他谁死的更快。
索额图不仅有些庆幸,幸亏太子经常敲打他,很多事他都没来得及做,不然今日被清算的人中或许就有自己。
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何柱在一边等着,看到他,何柱上前,“索大人,太子殿下和众位阿哥们都在前面等着您呢。”
看到索额图脸色不好,何柱心里疑惑,他并没有蠢的说出来。只是心里嘀咕,没想到连索大人都遭到了训斥,看来皇上气得不轻。
若是以往索额图看到太子跟其他人混在一起有说有笑状态亲密,尤其里面还有大阿哥,他肯定又要说教。今日他就跟没看见似的老老实实请安。
胤禔怪声怪气,“哟,今儿索大人倒是安静。怎么,转性了?”以往看到他们在一起,索额图话里话外总是提醒太子,不让太子跟他们混在一起。他知道为什么,不就因为他们是庶出,太子乃嫡子。
他就不明白了,嫡出了不起啊,他自认除了出身为庶,其他样样不输太子。他也没有跟太子争皇位,老老实实打他的仗、管他的兵部,太子还没说什么,索额图凭什么处处挑拨。
两个人就像是天生不对盘,只要遇上,总会刺对方几句。不同的是,以往索额图毫不相让,今日他难得沉默。
沉默之后就是对着大阿哥抱拳,“直郡王恕罪,以往都是奴才心胸狭隘,奴才在这给直郡王、诚郡王、各位贝勒、阿哥请罪。若各位不嫌弃,改日奴才做东设宴赔罪。”
他这样直接认错反而让大阿哥很不习惯,胤禔不自在的别过脸。
太子笑道:“索大人客气了,大哥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大哥心胸豁达,之前的事儿从未放在心上。当然,若索大人愿意送些赔礼,我想大哥也是不会拒绝的。”
大哥成婚最早,他家大格格马上就要十五,到了议亲的时候。从她过了十三,大哥嘴里就不停地嘀咕,话里话外都是担心女儿嫁不好受委屈,要么就是担心内务府以次充好给的嫁妆不行。
索额图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这些年没少贪,家里好东西肯定不少,那些给他侄女不亏。
胤禔微怔,随后他抚掌而笑,“对,给东西麻烦,索大人给银子就好,五万、十万的我也不嫌少。”他对着太子挤眉弄眼,老二果真懂他,这就想着帮他要好处。若索额图真舍得给点银子,那是再好不过的。
索额图呼吸一滞,他想说太子开玩笑的,可抬头看太子的表情又有些拿不准。想着刚才皇上的警告,他咬咬牙说道:“奴才那有套小叶紫檀的桌椅,大阿哥若不嫌弃,回头我让人送过去。”
“不嫌弃,不嫌弃。索大人舍得割爱本王哪里好意思让您再跑一趟,我让人去搬就成。”
大阿哥说的很快,那速度生怕索额图反悔一样。
四阿哥等人暗笑不已,索额图也有吃亏的时候。该。
一番说笑,几人之间的气氛好了不少,太子这才开口表明意图。他是得知皇上喊了索额图,怕索额图之前干的破事被皇阿玛知晓。
这些年索额图虽然有做错事,但对他是真的好,他也不希望索额图出事。
索额图老泪纵横,他为太子操劳多年总算没白费。“太子放心,奴才老了,也想明白了,皇上圣明,太子也长大了,奴才啊,放心了。”
他打算把皇上交代的事情办完就上请罪折子,致仕。
太子颔首,“你能想明白就好。为官者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为百姓谋福祉。不然,咱们跟前朝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有句话没说出口。
他们能打着前朝昏聩的名号攻打别人,若自己昏庸,迟早会有另一个‘满族’打着同样的旗号攻打他们。
能有这样的觉悟,还要从几年前的一场梦说起。梦里面他亲眼看着大清从昌盛走向灭亡,眼睁睁看着西方诸国瓜分大清的土地,把他的百姓变成奴隶。整个大清民不聊生。
场面太真实,真实到他梦醒久久不能回神。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给他的示警。从那以后他痛定思痛,时刻反省,在政治上容不得半点沙子。
思绪飘远,他也就没有发现听到他这番话的四阿哥是什么表情。他更不会知道,他那个梦境是四阿哥拜托蔚蓝星人特意为太子编织的。
跟蔚蓝星人越熟悉他也就越能明白对方的强大,尤其对方所说的大清未来最让他忧心。不想去深究蔚蓝星研究所谓的直播系统真正的目的,他只希望大清能够变得强大。强大到就算对方有什么阴谋,也能反抗的地步。
想要国家强盛除了让百姓富足,上位者的思想也很重要。所以,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太子。
而太子在见识了梦里的硝烟,果真对大清更加上心。
胤禛眯着眼笑的像个狐狸。这样他就可以偷懒了吧?
‘辛者库贱妇所出、不忠不孝’这样的评价传入八阿哥耳朵,他当场喷了口鲜血。大喊一声‘皇阿玛’,他泪流满面。
他从未想过皇阿玛会这样评价他,原来他在皇阿玛心里就是这样的。还有他额娘,若额娘是贱妇,他是什么,皇阿玛自己又是什么?
是他连累的自己的额娘。
这一刻八阿哥是后悔的,后悔之后又是疯狂。
锐利的目光盯着来人,“是谁让你告诉我这些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人长相平凡属于仍在人群都找不见的那种,他面色平静丝毫不惧怕八阿哥的探究,“八阿哥为何这样说,臣只是欣赏您的为人才智而已。若八阿哥还想要争一争臣愿意打头阵,若八阿哥决定就此沉默,那就当臣今日没有来过。”
“对了,听说良嫔娘娘下午的时候过世了。”
“你说什么?”八阿哥睚眦欲裂。他想要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走了没两步却软到在地上。
“皇上当着朝臣的面如此评价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良嫔娘娘得知后觉得是因为她才连累了您,所以,她不想再束缚您,就自缢了。”这人说的很平静,一点惋惜都没有,就好似再说一个外人的事情。
事实上也确实是外人的事。他嘴里说着欣赏八阿哥,挑唆八阿哥造反为的也不过是他自己。
这人并没有在宗人府呆很久,他给八阿哥留下思考的时间就转身离去。
他没有发现,在他离开之后,四阿哥与裕亲王悄无声息的出现。裕亲王脸色难看,他有些自责,“没想到啊,我掌管宗人府这么多年,自以为把宗人府统治的铁桶一般,却被人渗透成了筛子。”
这才几日,他们就发现好几个人试图跟八阿哥接触,今日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却不想引来一条大鱼。
刚才那个人别人认不出他能不知道,那可是他一手提□□的。
胤禛回头看了八阿哥的牢房一眼,眼中的不忍一闪而过。他道:“皇伯无需自责,对方有备而来,咱们不是圣人,有疏忽在所难免。只希望这一次能把对方一网打尽。”
这几个可疑人物在宗人府时间很长,最长的有十年之后,短的也有五六年。尤其刚才那人,官居四品,一直表现的大公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