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宫人们发现这几日被禁足的的太子似乎脾性比之前好了不少,起码没有摔砸东西鞭打奴才发泄,宫人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蔺绥坐在长桌上看着一道道精美的食物摆在面前,身旁的少年预备坐下,却被蔺绥一个冷眼定住。
“本宫有说让你同席而坐吗?”
少年闻言,露出了有些委屈无措的表情,他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食物,脸上满是失望。
燕秦病中的这几日食物都是单独吃的,如今医正说他已经痊愈,他便被宫人领着前来,他心中正惊讶他竟可与太子同桌而食,毕竟太子秉性乖戾,哪怕是皇贵妃,在他口中也是贱妾,又怎么会瞧得上他一个呆傻的皇弟。
果不其然,虽然明白情况如此,但燕秦还是老老实实地扮演一个傻子,做出相应的表情。
他发现太子的食量并不大,动筷没多久停下了。
“赏你了。”
蔺绥擦了擦唇,看着在那边装老实傻狗的燕秦,敛住了眼里戏谑笑意。
无论看几次,还是觉得这样刻意装乖的燕秦好傻,傻的有点可爱。
太子将吃剩的饭食赏赐给宫人,这是宫人莫大的荣幸,可眼前的并不是宫人,而是皇子。
这是直白的鄙夷与不屑,若是其他皇子早就面色涨红愤而离去了,但五皇子却欢欢喜喜地坐到了桌上,享用蔺绥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哪怕是宫人心里也忍不住流露出怜悯,这五皇子在太子身边过得像条讨食的狗似的,不过谁也不敢把这想法表露出来,不然怕是明天深宫的枯井便会多出来几具尸体。
燕秦本身倒是不太在意这种屈辱,毕竟在之前的几年,更过分的事情都有发生过。
不管是给弟弟们做马任由他们骑,还是学狗叫,吃掺有沙砾的饭食……不计其数。
后宫的那些女人手段太多,她们有百种方式不自己露面,而能让人感觉到痛苦,对付成年人尚且容易,何况他只是一个痴傻的孩子。
这么两相对比,食用太子的剩饭根本不算什么,太子的食物精细程度不亚于帝王,他已经数年没吃到这种好东西。
看着燕秦风卷残云地用膳,蔺绥去了书房,写了一封密信递给了扶疏。
他需要和外祖父见一面,如今他禁足不得出宫,通过扶疏是最快的办法。
扶疏行礼而去,她是个沉默稳重的姑娘,几乎不会多言。
傍晚伺候用膳的是一个脸圆的太监,面上挂着讨喜的笑容,给蔺绥布菜。
见蔺绥不待见燕秦,他自然也跟着不待见,一双眼斜着看燕秦,但落在蔺绥身上时,又是十足的谄媚。
“病好了?”
食不言寝不语,用完饭漱口后,蔺绥才淡淡开口。
“回主子的话,已经大好了,多亏有主子的挂念,福喜才好的这么快,才能尽快的前来伺候主儿。”
“殿下,奴才在病中这几天又听小太监说了几句有趣的事,奴才说给您听?”
蔺绥走出殿外,没点头也没拒绝,福喜便当主子默认了,弯着腰在旁边走着。
此人是原主身边受宠的大太监福喜,惯是会逢高踩低曲意逢迎,将溜须拍马那套做到了极致。
原主蠢胚子,身边的人也没好到哪去,扶疏是皇后和尚书令的人,虽然待原主恭敬,但性子使然加上时时奉劝原主不要行差踏错,难免让原主觉得心烦,在这种情况下,他越发宠爱福喜。
福喜在私底下为了讨好太子,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几乎将所有人都贬了个遍,唯独歌颂原主高贵世间无二,原主要是登基了,福喜必然是最大的宦。
但福喜这人不傻,擅长钻营溜须拍马的他自然也知道原主气数将尽,所以他早就和其他人勾结在了一起,推进了原主自取灭亡的进程,原主许多蠢事有他在其中拱火。
“前几日听尚衣局的人说娴嫔娘娘衣裳的一个花样,转眼便被芸贵人效仿了去,听说两宫的大宫女还拌了几句嘴呢。”
福喜说的趣事并不是无聊的笑话,这些小事里面其实可以反映出后宫的细微动向。
娴嫔是八皇子的生母,她是被皇贵妃提携上来的人,芸贵人是庆王的生母,也是皇贵妃一派的人,这俩人闹矛盾,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蔺绥心想几个派系的同盟也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八皇子和七皇子同岁,只是小了几个月份,七皇子的生母德妃想要为儿子搏一个前程,娴嫔未必没有别的心思。
且皇贵妃和芸贵人之间也不是坚不可摧,她们的纽带就是庆王,芸贵人生了庆王之后,便被升了位分成了贵人,这都十九年了,还是个贵人。
期间她其实也升过,但又因为一些错事被贬了,蔺绥不相信她心中没怨,而且她是庆王的生母,也未必没有做皇太后的心。
蔺绥听福喜说完了一些事情,给福喜赏了一些药材和珍玩,福喜眉开眼笑地谢恩,又说了许多漂亮的吉祥话。
蔺绥望着远方的天空,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这太监他当然是非处理不可,但是他还有些利用价值,物尽其用一向是他的风格。
几日的禁足解除后,蔺绥寻了由头出宫。
他没带福喜,说是他病才痊愈不久还是得好好养养。
福喜不情不愿地躬身,看着蔺绥随意点了个小太监出宫,急忙将这消息递给了旁人。
跟在蔺绥身边的小太监显然有些惶恐,但瞧着也格外稳当。
“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