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水山庄的第一晚,蔺绥睡了一个好觉。
不仅仅是因为戏弄了一番小狗,燕秦发现了一些事情真相的反应也格外取悦他。
再者就是,这山庄里很快就会发生他想要看见的事情。
在别庄避寒的第三日,皇帝忽然昏迷了。
彼时月妃陪伴在他身旁,当蔺绥赶到的时候,她脸都吓白了。
月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她荣宠不衰的很大原因就是她没有子嗣,而且她的父亲是皇帝的心腹。
如果在这个地方,皇帝忽然出事,陪伴在皇帝身边的又只有她,那么她回宫之后面对皇贵妃她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随行的太医很快便赶来了,他诊治了一番之后,开了药方,含含糊糊地说:“陛下操劳朝事,加上近日风寒入体,所以才晕了过去,微臣施针一番,再服几贴药便好了。”
月妃感觉到太医神色有异,她如今是随行嫔妃里位分最高的那个,便下令让其他人都出去,以免打扰了太医施针。
蔺绥自然是不走的,庆王也不打算离开,燕秦一直跟在蔺绥身边像个小尾巴,所以蔺绥不走,他也没有走。
“刘太医,说清楚,父皇到底为何忽然昏迷不醒?”
蔺绥的视线落在太医身上,眼眸幽幽。
真正的原因蔺绥当然明白,他那天可是让钟琢给皇帝点了助兴的香,但那香可不一般,只会和皇帝长期服用的药产生冲突作用,对于其他人并没有影响。
皇帝可玩的花,头一天和几个妃子共浴,昨天又和钟琢献的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缠绵,如此大强度的工作量,他不昏迷谁昏迷。
皇帝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他的身体早就被药物和玉嫔染给他的慢性掏空了,就像一棵外表看起来郁郁葱葱但是内里早已被虫蛀的不成样子的树。
只需要在某个时机,有人踢上那么一脚,这棵树便会轰然倒地。
“陛下他……”
庆王皱眉问:“刘太医,何故吞吞吐吐,父皇若是出现什么差错,本王唯你是问!”
庆王难得疾声厉色,他怕是所有人里最不希望皇帝死掉的那一个,因为太子还没有被废,如果皇帝死了,那么于情于理都是太子登基,到时候他再想登上皇位,那可就是谋反了。
“陛下的身体的确无碍,只是近日行房太多,所以……”
刘太医硬着头皮说了这些话,毕竟这个昏迷原因对于天子来说,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一些。
屋里的几人都静默了一瞬,燕秦还留有一副天真模样,但心里早已串联起这一切。
钟琢是太子的人,那么眼前的这一切清晰了然。
对于自己这位父皇的情况,燕秦可是一点都不在乎,相反他还比较附和蔺绥,皇帝还是早点离开人世比较好。
燕秦早就没有了想要夺权登上帝位的想法,他对这个位置根本不感兴趣,他不想成为蔺绥的敌人,只想成为他最宠爱的人。
庆王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对于皇帝这两年越发沉溺美色,宠幸佞也十分不满。
不过再不满他也没什么办法,他现在做的只能等,而且他另一方面还要和皇贵妃周璇,他这位母亲太过心狠手辣,甚至对他生母有下手的想法。
庆王是在皇贵妃严厉教导下成长的,因此对于生母那种宠爱关怀十分依赖。
不过隔阂和忌惮也不仅仅如此,庆王还担心皇贵妃成为太后之日,也会用她的势力来挟持他的行为,因此他这段时间不仅忙于和尚书令、德妃那边斗法,还要暗自提防着内部的人。
因此他看着离开的太子,心中难免有些羡慕和妒忌,如果他是太子,又何苦陷入这种困境里?
这世间就是这么不公平,偏偏让个蠢货拥有那么好的身世。
燕秦感觉到了打量下意识地回头,将庆王的神情看在了眼中,心中有些不屑地转回了头。
他阿绥哥哥才貌双绝,谋略过人,岂是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与之相比的?
他甜滋滋又略带天真地问:“太子哥哥,什么是行房呀?”
“是不是两个人睡在一起?那我也要跟你行房!”
他的兴高采烈不加掩饰,用最纯朴简单的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渴望和期待。
蔺绥扫了他一眼,玩这招还玩上瘾了?
他看着燕秦似笑非笑道:“谁说行房就是两个人睡觉,你若是喜欢,本宫倒是可以赏你几个,说起来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说到这个,蔺绥忽然想到了之前在修真界时听到的关于那位前辈炼魂的事。
因为修炼出现了瓶颈,催生了心魔,他的魂魄分成了两半历练,险些永眠炼魂之地。
还好燕秦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本来就处于残魂的危险状态,在分裂定当十分棘手。
“可我只想和太子哥哥睡觉啊。”
燕秦小声嘟囔着,拉着蔺绥的衣袖,倒是没再提这个话题。
他担心蔺绥联想到其他地方,毕竟蔺绥也十八了,早就可以有侍妾了。
只是说来古怪,他身边什么人也没有,除了扶疏和那个叫刘忠海的太监。
燕秦忽得警觉起来,回去时看见刘忠海的眼神都不对。
刘忠海心里直犯嘀咕,但也没有多想。
皇帝苏醒之后,为自己的昏迷理由有些尴尬和生气,他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别人的问题。
钟琢在面对怒气之前,连忙拍了一番马屁,说了一番好话,大概意思就是皇帝是操劳国事,哪怕来避寒也不忘忧国忧民,所以才导致如此劳累。
钟琢还提了一起案件,关乎于官员私自霸占田地,加收赋税之事,还特地提了一下,这个官员极有可能和太子党有关。
皇帝的怒火一下就被转移了,他的脸皮被保住,也就理直气壮起来,还可以顺便找尚书令的麻烦,一举两得,他立刻下令让钟琢去查这件事。
钟琢提的事并非是栽赃嫁祸,而且那个官员的连襟的确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员。
这件事当然出于蔺绥的授意,他倒不是想斩断自己的羽翼,只是他不需要他的势力里出现拖后腿的两面三刀之人。
尚书令不好动这个人,他自然可以借助别人的手来处理这件事。
他们一行人在云水山庄避寒了半个月,便启程回皇宫了。
蔺绥特地交代了玉嫔,回去后不要缠着皇帝,先暂时别走妖妃的路子,改走温柔小意的风格。
皇帝回去之后定当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
不出他所料,皇帝回去之后果然勤政了不少,宿在御书房,并不进后宫,只是偶尔和嫔妃吃吃饭,看看孩子。
蔺绥则是在等待,他的布局已经成型,他这一刀随时可以落下,但他还在等一个喜讯。
他可不打算在燕秦成年之后才动手,那样时间未免拖的太长,他等不到明年九月。
按照原书的时间,明年秋猎之时,就是燕秦“恢复”神志之时,只可惜啊,皇帝的身体怕是撑不到明年秋猎了。
蔺绥把玩着手里的隼哨,笑眼盈盈。
十二月,天寒地冻。
东宫的亭子里炭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
燕秦坐在蔺绥身旁,看着蔺绥和周云放下棋。
一个人的棋风,其实或多或少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性格。
周云放下棋很稳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蔺绥的棋则看似毫无章法,但格外有压迫力,让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落入陷阱,被绞杀至死。
“臣又输了,殿下棋艺高超,臣难以匹敌。”
周云放看着自己已无生机的棋子,心服口服。
这位主上的棋风格外刁钻,细细深究他的为人和计谋,会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周云放不必要去深究,对于一位下属而言,跟着的主上格外强大,就是一种安全的保证。
“你也不错,毛老将军那边怎么样,近日身体可好?”
周云放颔首,他所在的进军队伍的上司是毛将军,也就是毛老将军的二儿子。
蔺绥把玩着光滑的棋子,淡笑道问:“毛小姐呢?”
周云放有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道:“姑娘家的事,臣不知。”
蔺绥也没再打趣,只觉得缘分这种东西的确让人难以琢磨。
自从上次毛小姐出宫后,毛老将军特地私底下答谢了他一番。
毛顾清虽然是将门之女,但并不喜欢舞刀弄枪,是娇养的大小姐。
上次他让周云放带毛顾清离开东宫,二人有了交集。
毛顾清大概对周云放印象很不错,毛老将军还特地相看了他一番。
在原书里,毛顾清也是周云放的妻子,不过事情可没有现在这么顺遂。
周云放是历尽了一番坎坷,在流放谋反的事之后,被燕秦带回京,成为了燕秦的猛将,那时毛老将军已经离世,毛家风雨飘摇,毛顾清苦苦支撑着毛家,还要面对软饭硬吃纳妾家暴的丈夫。
周云放在毛顾清受欺负时仗义出手,还帮毛顾清救下受苦的表哥,毛顾清有了勇气,写了和离书还写了状纸,将前夫赶出家门并且扭送官府。
两个备受生活磋磨的人,最后走到了一起,生活的十分幸福。
从外披着风雪来的刘忠海将周云放从窘迫羞涩的环境里解脱出来,连忙给他倒了杯茶。
刘忠海有些受宠若惊的道谢,并没有顾上喝那杯茶,给蔺绥行礼后,汇报了他带来的好消息。
“殿下,玉嫔有孕了,约莫有两个月了。”
蔺绥放下茶盏,神色愉悦地舒展了眉眼,道:“让她去通知皇帝,临近年关了,宫里怎么能没件喜事呢?”
“奴才这就去。”
“让她仔细着点,别出了什么差错。”
“是。”
刘忠海躬身欲走,又被蔺绥叫住。
“喝了这盏茶再走吧。”
蔺绥神色温和,他现在心情不错,并不吝啬给下属一点关怀。
一旁的燕秦警惕地看着刘忠海,心里捻酸,难道太子哥哥真的喜欢这一款?
刘忠海莫名一抖,心想可能是外面的风太大了。
这棋自然是没在下了,周云放看着蔺绥,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主子一定要在玉嫔怀孕之后才准备动手,主子登基后,未来的天子应该是他的孩子。
不过这事儿不能细想,细想就能想到主子现在身边还没人,这种属于主子私人的事情,下属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周云放武人脑袋,除了打仗的时候不会想太多,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就是。
燕秦也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蔺绥要计划玉嫔怀孕,他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怕想法落空,便也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