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个,比利·德利斯库,他可就厉害了,绑架了将军独生子的通缉犯,现在还没被抓到呢。”
“当然啦,”欧·亨利得意洋洋地总结,“他们都是我。”
他扬着下巴,似乎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功绩——海涅差点就冷笑出声了,搞情报的哪个没用过几十上百的假身份,欧·亨利的假身份跟他们的假身份唯一的区别,也就是异能力【阿卡迪亚的过客】作用下百分之百的完美伪装。
只要有一根伪装对象的头发,欧·亨利就能把自己彻底变成世界上的另一个人——从外貌到血型再到dna,连异能力都能模拟出七八成。
假身份成堆的一众老司机谁也没理欧·亨利的炫耀,偏偏凡尔纳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配合地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凡尔纳很捧场,欧·亨利却忽然转向了二叶亭鸣问道:“你选了其他人我都能理解,但这个小鬼……他大概连异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故意说得不是那么好听,叫凡尔纳刚上扬了一点的情绪立刻下落到底。凡尔纳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捏着笔杆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拼命吞咽下从喉咙里泛上来的委屈。
尼尔斯靠在他手边拍拍他的手指做安慰,可是凡尔纳莫名读懂了场中的气氛,欧·亨利问出的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这个问题写在二叶亭鸣的剧本里,二叶亭鸣根据现在的剧情发展和自己补充观察到的人物性格思考了一下,答道:“儒勒·凡尔纳的命运注定如此,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带他踏上这条通往地狱的道路。”
“我窥见他命运的一角,年轻的小船刚刚启航,便会翻覆惊涛骇浪的大海。”
二叶亭鸣温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不如我自己来。”他看着在场之人微微动容的神色,唇角的笑意加深,“至少我能保证他可以活下去。”
“好吧……”欧·亨利哼哼着,“感恩您的善心。”他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恭维地说了这么一句,把写满了名字的文稿纸往后翻了一页,用力地在第一行写下了几个单词。
他的眉头皱起来,抿平了嘴唇。没有了笑容他脸上就浮现出几分冷酷狠戾的意味,又因为眉心的褶皱增添上落入敌手无计可施的苦闷。
此时的欧·亨利,竟是看起来跟边上的海涅有那么些相似了。
现在唯一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的就只有塞万提斯——此处暂时不考虑沉迷作画中的王尔德——这位先生拿着笔的架势就跟骑士拿错了武器,整一个大写的不知所措。
二叶亭鸣见他是实在挤不出半个字,好心地提醒道:“诸位要是不知道该怎么下笔,书架上的书也可以聊做参考,说不定能提供些灵感。”
此话一出,王尔德立刻停下给人物涂阴影的动作,“原来这些书是能看的啊,我还以为是装饰。”
二叶亭鸣说:“用书做装饰,可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浪费行为。”
“那真是抱歉。”王尔德抛弃了自己画到一半的画,站起来去研究周围有哪些书,同时嘴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的书房里都是些这样的摆设,让我有些习惯过头了。”
王尔德沿着书本堆砌成的墙壁绕过一圈,随意地取了一本书下来,就看到书本原本的地方露出了空隙,可以从缝隙里看见些外面的光,便忍不住调侃道:“好像我把书都看完了,就能从这书本搭的监狱里逃出去了似的呢。”
二叶亭鸣因为他的发言轻笑,“灵魂生而自由,书会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那最好可以带我去我的心里。”王尔德说道,“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其实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挣扎无可奈何,也几乎回忆不起自己失去的渴望的或是无法挽回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抛却一切荣光的觉悟从何而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理想应该画成什么模样才更合适。
甚至他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了什么抓住了那封信笺,或许仅仅是因为将其误认为了囚笼外面飞进来的蝴蝶。
又或许哪怕终点是地狱也好,他心里仍有一部分不死心地试图从画布里逃出去。
王尔德自嘲地笑了笑,翻开自己拿下来的那本书,旋即发现自己拿的是一本童话集。他看了一眼封面想知道是哪个作家这么有童心,作家的名字却只在他眼中一掠而过,“书”的剧本让他看到了作家的名字,旋即那个名字又从他头脑里消失了。
【快乐王子的塑像耸立在城市上空一根高高的石柱上。
他满身镶满了薄薄的黄金叶片,他的双眼由两颗明亮的蓝宝石做成……】
王尔德的动作带动了其他写不出几个字的卡文选手,他们沿着书本的墙壁徘徊,从最下面的一本看到目力所及最上面的一本,好像以前毫无兴趣的书本此刻充满了吸引力,叫他们根本移不开眼一样。
就连尼尔斯都蹦跳到王尔德身上,大眼睛眨巴眨巴要看他手上的童话故事。
二叶亭鸣估摸着以他们的这个进度,今晚自己是没希望收到什么作品了,于是也就不在这里打扰甜菜们汲取营养,起身道:“抱歉,我那边天快亮了,请原谅我要在这场梦里先行醒来。”
“这里的书籍诸位可以随意取阅,如果要离去只需默念三遍‘天亮了’,想要再进来也只需在睡前默念三遍‘梦中去’。”二叶亭鸣说着,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出于安全考虑,诸位无法以任何形式对外人提起关于今晚之事,如有冒犯,还请谅解。”
“或许一周之后,我们可以有些新的进展。”
二叶亭鸣微微躬身,为今晚的会面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以和平、自由与未来之名,再次向诸位致敬。”
“祝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