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伪装太轻松了,呼吸一般毫不费力。
织田作之助停顿了两秒,像是花了点时间在认真地品味这个名字,而后才点了点头慎重回应:“很有个性,你喜欢的话我都可以。”
他对别人怎么称呼自己没什么执念,太宰治喜欢这么叫的话他感觉也没必要过多纠结这种小事,再说织田作之助承认自己还是对“太宰治”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点滤镜。
眼前这个不是跟龙之介当笔友的幼崽太宰治,而是二叶亭鸣塞给他说很好用很能干的责编太宰治,作家和编辑之间的绑定关系,听起来似乎能变成不错的朋友。
“你喜欢吃咖喱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他的话题跳跃,太宰治却想也不想就接了下去,“太辣的我可不行。”
他语带笑意,仿佛已经在心里反复排练过无数遍。
“这样的话,晚饭我请你吃咖喱吧。”织田作之助说,“我有家经常去的店,最近还出了咖喱味道的乌冬面和关东煮。”
织田作之助的邀请太宰治当然不会拒绝,他答应下来后又提议道:“晚上去喝一杯?虽然不知道这边有没有开着,但我知道一家酒吧很不错哦。”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今年还不行。”他说完,接着又解释道,“我还没到年龄。”
二十岁才能合法喝酒的日本,他怀疑自己跟太宰治连酒吧的大门都进不去。
织田作之助说得一本正经,却再次成功逗笑了太宰治。“好吧。”太宰治努力压了压嘴角上扬的弧度,把话题转回正经事,“我们还是来聊聊种吉老师的新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拜读了。”
十九岁的织田作之助——他居然比这个织田作还大三岁——用未成年的理由拒绝了跟他去酒吧。
这件事的槽点实在多到太宰治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或者说整件事情都透着让他忍不住发笑的荒诞,如同一场滑稽奇怪的梦境,搞得他的脑袋也跟着不对劲了起来。
不然他怎会错觉自己此刻与神明对坐。
织田作之助从文件袋里拿出文稿纸,看着太宰治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只写了个开头……你还是不要太期待比较好。”
他现在能理解强大如兰波先生为什么会躲自家中也躲到拽着魏尔伦先生去东京出差了,被自己的粉丝当面催稿实在是作家生命不可承受之痛,而让粉丝看到半成品稿件时,哪怕这是跟责编的讨论会,也会被没由来的心虚和莫名的羞耻轮番袭击。
织田作之助有点想把稿子抢回来再仔细修改个十遍八遍,甚至开始焦虑起自己有没有哪一页哪一行写了错别字。
出门前应该再检查一遍的,车上有时间也应该再好好读一遍,或者提前让金田一先生看一遍也好……织田作之助回忆着自己写了点什么,越想越想收回稿件全篇重写。
可太宰治已经翻开了文稿纸看起来,织田作之助只好胡乱想些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住在附近的金田一京助先生现在也是《争鸣》的编辑了,同时还兼职翻译的工作,不久前带着中岛敦从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搬到了附近一户建的新家。
当然石川啄木和北原白秋也掏了钱,美其名曰蹭饭这么多年的饭钱。
金田一京助没说什么,一点都没怀疑自己两个囊中羞涩的朋友哪来的钱似的直接收下了。织田作之助由此判断那两个披着马甲跟金田一京助玩好朋友游戏的家伙终于要翻车了,好心地提醒中岛敦见势不对可以来鸣屋避风头。
横滨住了这么多年,石川啄木跟北原白秋在地下世界是个什么名声织田作之助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发起疯来绝不会介意拿中岛敦当筹码用。
织田作之助想着想着,思绪飘忽到了横滨风云诡谲的地下世界。前几年国外势力基本撤走后本地帮派吞下了大部分地盘,逐渐形成了以高濑会和港口afia为首的两大派系,今年又有国外的佣兵团体进驻过来试图分一杯羹,闹得白天都不怎么安宁。
而且隐隐的还有什么横滨藏着某富豪五千亿遗产云云的流言在四处传播,又据说跟前任赤王迦具都玄示有所关联,织田作之助还听到过“迦具都玄示留下了五千亿遗产”这样的离谱版本。
迦具都玄示还活着就敢传这种流言出来,怕不是真的以为炼狱舍提不动刀了。
横滨不太平,夏目先生肯定很头痛。
二叶亭鸣今天又一脸不情愿地一大早跑去东京,或许就跟横滨最近的情况有关——距离上一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掉剑未遂八年后,德累斯顿石板终于选出了新的赤之王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