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题目,也成功应付完了水平测试,考试周过后,今天的补课院格外空旷安静,算上后来的徐善和李元一共就六个人,李元和郑裕的小跟班在巷子里收尾,自然没过来补课,补课院里原本的三位学生也没来,今天来的只有徐善一个人。
她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书和笔记认真复习,完全没有因为进入到这个补课院可以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就觉得高枕无忧,反而越发专注。
到了开始接受辅导的时间讲师们也并没有因为今天只有徐善一个人来了,而缺席或者应付了事,态度都十分端正,也都认真地对她进行辅导。
其中一个讲师还询问徐善是否顺利拿到了一等。
徐善微笑着:“当然,有您提前提供的水平测试题目,我如果再拿不到一等,岂不是让您失望了。”
老师轻笑,温声开口“徐善小姐不用妄自菲薄,你本来就足够优秀。”
徐善平静地笑了一下,没作声,讲师们稍后为她辅导了一下生命科学和韩国史。
而此刻德亚高附近的小巷里,依然是一片沉寂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李元将染了血的手帕折叠好放进西裤口袋里,侧身斜斜地瞥了一眼郑裕和他的小跟班,眉眼阴沉,语气凉飕飕的:“以后记得管好嘴,要不是你们到处乱说,被人录了音,今天也不用这么麻烦。”
闻言,郑裕垂着头,周正眉眼间染着一丝烦闷躁动,沉闷的嗯了一声,站在郑裕旁边的小跟班看见李元阴沉沉沉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往郑裕身后挪了两步,垂下头生怕跟李元对上视线,他差点就惹大祸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天他在医务室和郑裕他们随口聊的话会被人录音,甚至被人拿来作为证据要举报徐善作弊,如果不是崔室长及时发现交给了元少爷,徐善真的有可能身败名裂。
他虽然对徐善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一等位置的行为隐隐约约有些鄙夷,但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徐善。
这会儿他终于知道害怕和心虚,一向想到自己当初在补课院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和徐善说不会随意往外说,可却差点就害得她被人举报,此刻元少爷又阴沉沉的看着他,小跟班更觉得心虚,垂下头,眼睛盯着地上,不敢看李元。
郑裕也烦闷的要命,一是他和同伴们闲聊的时候被人录了音这让他有一种暗处在被人窥视的冒犯感,还有这份录音差点被人作为证据用来攻讦徐善,最让他烦闷还是通过今天这件事,他可以彻底确认李元的心思,他必然是对徐善有好感的,否则绝不会多管闲事。
李元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男生,虽然他没有供出来是谁指使他的,但李元也能猜得到,举报的行为绝对不是男生自发想要做的,因为他的成绩本就不如徐善,即使徐善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一等也影响不到他的利益。
这次水平测试徐善拿了一等影响到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宋璟,一个是姜承。
宋璟身为社会关怀对象失去了一等的位置,也就是失去了在德亚高生存的骄傲和老师的重视,同时也失去了奖学金,而姜承再一次输给了徐善,回去肯定会被姜部长虐打,但这种行事章法不像是姜承这个身份阶层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更像是宋璟那种低贱社会关怀对象的所作所为。
李元一行人站在巷子里面没有待多久,崔室长就匆匆赶过来,看见地上昏死过去浑身是血的男生,还有孤零零躺在李元脚边的沾着血的高尔夫球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人死了,细细观察之后发现男生还有呼吸,暗道一声倒霉,完了,他又要给小太子爷收拾烂摊子了。
崔室长恭恭敬敬地走到李元身边:“元少爷。”
李元瞥了他一眼,侧脸紧绷,矜贵眉眼染着阴鸷:“处理了。”
崔室长态度谨慎,恭敬地点头:“是,少爷。”
李元抬手脱下外面染了血的德亚高制服扔在地上,抬步走出了巷子,坐上豪车,驶离附近。
考试周后的德亚高又恢复了往日的松散平静,马上就要进行秘密朋友考核评价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有的是默默讨好,有的是威逼,有的是利诱。
今天班上缺席了两个人,一个是姜承,另一个是郑裕曾经的跑腿,姜承是从周一水平测试成绩发表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就没有来学校,而郑裕的跑腿则是今天第一天缺席。
昨天徐善在巷子里看见地上昏死着的,浑身是血的男生的脸,就猜到宋璟一定已经发现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一等的这件事情了,宋璟惯会利用人心,他肯定是利用跑腿选他做接班人的愧疚之心,让他做他手里的刀来举报她,结果被李元发现了。
李元也一定很快就能猜到隐在暗处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宋璟眉眼倨傲,坐在前排,时不时回头扫向跑腿男的座位,空荡荡的,不见他的人影,心里越发惴惴不安,仿佛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男生前天晚上还给他发了信息说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可今天却没来上学,直接缺席了。
宋璟内心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什么,隐约也有一个猜测,男生极有可能被发现了,而且遭到了报复,否则他不会不来上学的,就连之前他作为郑裕的跑腿,时不时的就被他们一行人霸凌进行身体上的暴力,脸上几乎天天都挂着伤时也会坚持来上学,可今天却缺席了,不见人影,宋璟觉得男生一定是出事了。
比起男生到底遭遇了什么,宋璟更关心他是不是真的举报被发现了,会不会把他供出来连累到他,这才是真正让宋璟不安忐忑的事情,他又侧头不着痕迹地瞥向徐善。
徐善坐在座位上,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同她聊天,少女像皎洁的明月一样,被众人环绕着追捧着,平静柔和的模样像是什么暗流涌动都没感受到。
宋璟死死盯着她,清俊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霾,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会不会是男生举报的行为被她和郑裕发现了,他们俩对男生做了什么。
宋璟越想越焦躁,脑海里的思绪控制不住地混乱发散着,甚至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一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姜承也没来,他甚至连一个能询问的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太难以忍受。
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隐在暗处掌握证据的人,可不知道为何从举报的那一刻开始他变得被动了。
午休时间
安灵和尹冬吃完饭,一起从食堂走出来走到樱花树荫遮挡下的长椅上坐下。
一向温柔沉静的安灵脸上突然浮起纠结的神色,一整天似乎都心思不宁的模样,尹冬看着她轻声问:“安灵,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闻言,安灵握住尹冬的手,雪白的贝齿轻咬唇瓣,脸上浮现出一副难为情愧疚的样子,艰难地开口:“尹冬,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尹冬和她对视,眼底平静:“什么事?”
安灵攥紧她的手,试探着问:“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原谅我吗?”
尹冬很平静,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柔和笑着点头:“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不会怨恨,自然也谈不上原谅。”
安灵缓缓开口:“尹冬,对不起。”
“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我要守护的对象。”
“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尹冬似乎早都已经猜到了,并不惊讶,抬手轻抚了抚安灵柔软的发丝,其实她一开始就猜到了,从安灵主动向她示好的那一刻,她在那种处境下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接近她,对她好。
安灵看着似乎觉得很羞愧,微微垂着头,轻声问:“那你愿意原谅我吗?”
尹冬笑着:“即使你是为了秘密朋友考核才接近我,对我好的,但也并没有抱着任何的坏心思不是吗?反而实实在在的给我带来了温暖,让我生出勇气继续在德亚高挺过这些难捱的日子,你对我的好,为我做的事情都是真的,切切实实存在的,我很感谢你,又怎么会怨恨你呢。”
说着尹冬的手搭在安灵肩膀上,轻轻拍着,声音温和安抚:“你放心,我会给你打高分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安灵,秘密朋友考核结束之后,你还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安灵缓缓抬起头,眼尾微微有一些泛红,像是感动又像是愧疚,用力地点点头:“我当然愿意了,谢谢你尹冬,愿意原谅我,你真的很善良。”
“秘密朋友考核结束之后,我也依然会守护你的,你放心。”
闻言,尹冬也跟着笑了,平平常常的脸蛋因为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显得甜美惊艳:“你才是最善良的人,愿意在我那么难堪的时候接近我,来到我身边守护我,你是个好人,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是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说着,她声音里带上哽咽,是安灵把她从绝望的深渊里拖了上来,甚至站在她身边帮他反抗许景的霸凌,让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难得感受到温暖。
又过了两天,姜承才回来上学,这两天德亚高一直风平浪静的,看着似乎一点暗流涌动都没有。
越是平静,宋璟就越是不安,跑腿男生也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反倒传来了他退学的消息,听说这件事后宋璟彻底能够确认他举报的事情被发现了,但到底是徐善,还是郑裕又或者是其他人报复的,他并不清楚。
宋璟觉得他从隐匿在暗处的人变成了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下的人,十分的被动,忐忑不安。
午休的时候,他再次在连接教学楼和行政楼之间的空中走廊找到姜承,姜承脸色很苍白,只隔了几天时间,感觉他整个人都单薄了许多,周身也弥漫着一股阴郁消沉的气氛。
他见宋璟过来,缓缓开口,淡声问:“举报的事情怎么样了?”
宋璟沉默着,艰难的开口:“不太顺利,我……”
还没等他说完,姜承皱起眉,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手握紧玻璃栏杆上,视线投向远方,声音暴躁:“算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算计不过徐善,举报的事情就这样吧,所有成绩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再怎么折腾她也已经是对德亚高名正言顺的一等了,无济于事,马上就要进行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了,你务必按照我的要求给徐善打最低分,这件事才是完全能由你来掌控的。”
姜承紧紧拧着眉,侧头看向宋璟,缓缓开口:“现在能理解你痛苦,理解你不甘心的人只有我,你一定要给徐善打最低分,这样才能让她不那么嚣张,宋璟,现在我们是一边。”
闻言,宋璟点头面上做出赞同的神色:“我会的。”
垂头意外瞥见姜承手腕掩在长袖下往外延伸的血痕,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自残痕迹,心下一惊,而后镇定地挪开视线。
他当然会听姜承的话给徐善打最低分,但同时他还要做另一手准备,他要用录音去威胁徐善和她交易,即使一等的位置回不来了,他也要换回来一些其他东西。
她用卑劣的手段考了一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一等的位置上。
放学后,宋璟一直在偷偷跟着徐善,这两日她似乎一直没有乘坐昂贵的私家车,都是步行,今天也不例外,宋璟跟着她穿过德亚高的一条小巷,光线昏暗。
徐善背着书包,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背影窈窕,行知巷子的中段,宋璟疾走了两步,从后面抓住徐善手腕,迫使她扭过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