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徐善给她出的主意,她也不会那样对待尹冬,故作善良地接近她,假装守护她,和许景商量好了,假装站在尹冬的那一边,装模作样地反抗霸凌,让她敞开心扉,彻底的信任她,给了她希望又把她推入到绝望的深渊,可明明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她怎么也想不到尹冬会自杀。
明明许景欺负了她那么久,她都一直撑着,从未想过轻生,她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和尹冬开个小玩笑,她怎么就自杀了。
是徐善害得她变成了杀人犯,都是因为徐善!
是她!
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安灵疯狂地跑到了很多地方,可到处都不见徐善的人影,她茫然地站在连接科学楼和行政楼的空中走廊上,黑发散乱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脸上再不复当初温柔优雅的神情,看起来阴沉的骇人。
周围有认出安灵的人,围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窃窃私语,安灵感受到他们充满恶意的视线,即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一定是非常恶的语言。
安灵觉得难堪恐惧,像是所有丑恶的心思都被暴露在阳光下曝晒,急迫地想要逃离这里,恍惚间,一个地方闪过她脑海,她抬起脚步飞奔离开,又回到了教学楼里,慌乱地跑到六层走廊的最内侧,站到了熟悉的画室前。
昨天她还在这里用颜料涂在尹冬的脸上,完成了她觉得最漂亮的画作,拍下了她狼狈的照片,用她自己的账号上传到了is上,昨天的安灵还觉得这一切十分的有趣,看到尹冬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爽快感,可今天她的世界一下子天翻地覆了,像是彻底被阴霾拢住,阴暗的要命,尹冬从德亚高天台楼顶,一跃而下,而她变成了曾经的尹冬,她和许景变成了逼死人的杀人犯,被人辱骂,被人恶意揣测,被视为脏东西,极力得想要远离。
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善!
安灵按下厚重雕花红木门上的门把手上,狠狠推开门进去。
徐善果然在这里,透亮的阳光通过翻飞的白纱帘微微洒进画室里,散落在少女身上,连同她柔顺乌黑的发丝都被拢上一层淡金色的润泽光芒。
徐善端坐在木架支着的画报板前,温和平静,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拿着画笔细细涂抹。
她画的是昨天拍下的那张拍立得,纯蓝色的天空像画布一样徐徐展开,带着浓烈绿意生机盎然的树,还有残存的几团粉白樱花,沉默着枯萎。
安灵看见徐善这副淡然的模样,恨意瞬间席卷心头,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疾步走到徐善面前,冷着脸抬手一把掀翻了她左手上托着的颜料盘,粉白淡蓝的颜料洒了一地,她恨得咬牙切齿:“徐善,你故意的,你故意想要害我!”
“我到底和你有仇!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给我出这种主意?”
“如果不是你给我出这种主意,我根本不可能会以秘密朋友的方式接近尹冬,耍她玩,她也不会自杀,你才是凶手,凭什么你还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画画!”
徐善像是对她发泄的怒意若无所觉,慢吞吞地抬手在画布上涂下最后一抹粉色颜料,而后缓缓放下笔搭在木架支着的画板旁,站起身来看向安灵,清纯的眉眼温和脆弱,声音平淡,像是疑惑:“安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秘密朋友?”
“我只知道尹冬死了,昨天晚上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摔死了,听说她留了遗书,说是你和许景把她逼死的,说你们是凶手,她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他人都这样说,他们说你和许景是杀人犯,很可怕,让我不要接近你们,远离你们。”
说着,徐善漫不经心地靠近安灵,抬手温柔细致地帮她把散乱贴在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侧,声音清润又平静:“安灵,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再怎么落魄也要维持体面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像杀人犯,面目可憎又可怕。”
轻笑着,附在她耳侧低语:“晚上最好不要太早睡觉,如果睡着了的话很容易做噩梦的,万一尹冬出现在你的梦里怎么办,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说完,她缓缓退开身子,看着安灵,唇边勾起清浅的笑意,淡淡地笑了一下。
少女干净美好,可看在安灵眼里却比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还要可怕,她肌肤上甚至不可抑制的浮起鸡皮疙瘩,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克制不住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嘴唇蠕动,失了魂般喃喃道:“徐善你是恶魔。”
“你是恶魔!!!”
闻言,徐善轻挑了挑眉,语气受伤:“安灵,你这样说我,我会很伤心的,明明昨天你还夸我善良,你的心意怎么变得这样快。”
她又抬手轻抚了抚安灵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以后你在德亚高的日子可能会变得很艰难,祝你好运啊,安灵。”
说完,徐善轻笑了一下,而后抬手双臂交叠在胸前,慢吞吞地出了画室。
放学后
徐善坐着柳司机的车回了家,因为晚上要去理事长家中参加晚宴的缘故,所以今天柳司机开车的速度要比往日里快了不少,很早就到了别墅,比平日里徐善到达家的时间要提前了十多分钟。
她进到别墅里,发现徐母在楼下客厅坐着,已经换好了礼服打扮好了,穿了一身浅灰色缎面礼服,头发盘了起来,脖子和耳垂上戴了一套简单的珠宝,温柔典雅,既体现了对宴会的重视又不会喧宾夺主。
徐母见徐善回来,温声嘱咐:“善儿回来了,快上楼去挑选一下礼服,造型师在楼上等你。”
徐善将书包递给佣人,换好拖鞋,温顺地应了一声:“好,母亲,我这就上去。”
徐善趿拉着拖鞋,刚走到楼梯边上,徐母又轻声叫住她,徐善转过头:“怎么了?母亲。”
徐母:“善儿,你挑选完礼服之后让佣人下来告诉我一声,你选的是什么颜色的礼服?”
徐善不解:“颜色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徐母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你父亲吩咐的,他也没有格外嘱咐什么,应该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就安心挑选就好了,挑完让佣人下楼来告诉我一声,你挑选的礼服是什么颜色的。”
徐善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父亲怕她同理事长夫人选择的礼裙撞了颜色,所以才特地嘱咐一声,温顺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母亲。”
说完,踩上繁复的旋转楼梯,上了楼去更衣间挑选礼服。
造型师早早就在更衣室等候了,见徐善过来,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徐善小姐。”
徐善礼貌地回以微笑。
造型师将厚重的红丝绒布拉开,里面摆放着的人形模特穿着不同款式的礼服,无一例外都很精致,造型师知道徐善喜欢华丽的东西,尤其是珍珠蕾丝钻石,所以每次她参加宴会时,为她准备的礼服也都或多或少地含有这些元素。
徐善最后挑了一条水蓝色的绑带礼裙,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佣人,声音温和:“你下楼去告诉母亲一声我挑的礼服颜色。”
佣人恭敬地颔首:“是,小姐。”
造型师不明白徐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一会儿换完礼服做好发型下去,徐母总要看到的,为什么还特地让佣人下去告诉一声,可她毕竟只是个服务的,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为富人服务最重要的就是会察言观色,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她微笑着:“小姐,先换礼裙吧,稍后我为您做妆发。”
徐善嗯了一声。
佣人疾步从楼上下来,走到徐母身旁,恭敬地开口:“夫人,小姐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礼裙。”
徐母点点头,声音温和:“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佣人刚离开,徐父便信步从楼上走下来,他已经换好了西装,深灰色的鱼骨纹西装,流畅的花纹穿在身上仿佛像是水在流淌一般,沉稳又有质感。
徐母见他下来,站起身,微笑地迎上去,仰头抬手帮徐父整理领带,笑着开口:“善儿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礼裙。”
闻言,徐父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善儿皮肤白,穿水蓝色最漂亮。”
徐母不解,轻声询问徐父:“为什么要确认这个?每次出席宴会从未见你过问善儿的着装。”
徐父声音淡淡的,但隐约能听出愉悦,他垂眼看向徐母:“不是我要确认,是崔室长打电话来问的。”
闻言,徐母为徐父整理领带的动作一顿,惊讶地问:“崔室长?元少爷身边的崔室长?”
徐父没作声,只是笑着看向徐母,相当于默认,徐母心头一喜,崔室长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关心善儿穿的礼服颜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这是元少爷的意思?”
徐父儒雅的眉眼间透出笑意:“你说呢?”
元少爷会关心善儿挑选的礼服是什么颜色,这极有可能证明今天元少爷想要搭配着善儿的礼服颜色来穿,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就算谈不上喜欢,也多少是有几分好感的,甚至毫不掩饰,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让崔室长打电话给徐父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