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了傅眉傅竹岭当书院的山长,等过些天书院建成,傅山长也就到了。”太子爷笑眯眯说着,怕老四想不起来傅眉是谁,有提醒道,“傅竹岭,傅山的长子,那个康熙十七年把咱们汗阿玛气的回乾清宫摔桌子的大能人。”
“就是那个傅青主?”四爷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回道,“能请动他的儿子,二哥倒是有本事,那老爷子没有和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山人自有妙计。”太子笑的更开心了,他既然挑了傅眉当山长,自然有法子把人弄过来,傅山是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傅眉的脾气可没那么硬。
再说了,他能在书院教书,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当山长,同样从事教育业,谁比谁高贵?
傅山,据称于学无所不通,警示之外,兼通先秦诸子,又长于书画医学,在三晋之地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人称医圣。
不过这人医术虽好,却不以行医为生,他出身官宦世家,家学渊源,据说傅家先祖连续七八代都有治书成家,在读书人中地位颇高。
尤其这人是个有本事的,崇祯年间,山西有个官儿捏造罪名诬陷他的老师,直接将人下狱,傅山一怒之下直接联合数百名生员联名上书,还带着一群生员在京城四处发传单给他的老师鸣冤,当时就轰动了整个京师。
那个时候会用舆论手段的可没几个人,可见他的厉害。
傅山在老师被平反之后就返回山西精心治学,不光读儒家的经史子集,连佛教的佛经也没有落下,后来山西动乱不断,明朝灭亡,这个硬骨头先是写下“哭国书难著,依亲命苟逃”,又拜五峰山的道士为师,穿红色道袍号朱衣道人,明目张胆的和入关的清朝廷作对。
朱衣,朱姓,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人反清的心思从来没打消过,终顺治一朝闹腾出来不少事情,偏偏他又真的有才又会经营人脉,他们家汗阿继位后要笼络人心,尤其是这些明朝遗老,无比让他们没了反清复明的念头,不光开了鸿儒博学科,还招领各地三品以上官员推荐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这人傅山被推了,却死活不肯进京,那叫一个能折腾。
以病拒绝参加考试,在皇帝恩准免试、授封“内阁中书”之职时不叩头谢恩,差点把他们家汗阿玛气个半死。
但是生气也没办法,要笼络人心,就得憋着任他们撒野,不光不能降罪,还要表现人君的大度,要优礼处士,于是诏令“傅山文学素著,念其年迈,特授内阁中书,着地方官存问。”。
老爷子回到山西之后,不少地方官都去拜访,不过人家不光对皇帝摆脸色,对地方官一样爱答不理,别人称呼他“内阁尚书”,他自称为民,把那些地方官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直到现在,傅老爷子还是和官府势同水火,简直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太子没打算从傅山身上下手,老爷子年纪大了,万一不小心戳到他痛处再把人气出好歹,最后挨骂的还是他,机智如他,直接请了老爷子的长子傅眉当书院的山长。
山西人不乐意家里的孩子进学堂,一方面是商贾之风盛行,另一方面就是这地方穷,有钱人不乐意送孩子学习,穷人又交不起束脩,于是恶性循环,越来越穷。
那些隐居的大佬们也不会送孩子去乡里县里的学堂,不管什么时候,读书人都有自视甚高的毛病,如果在京城,国子监有学识渊博的老师教导,他们可以把孩子送过去,现在把孩子送到国子监就是政治不正确,送到乡里县里的学堂,那些夫子还没他们自己有本事,不如自己来教。
总之就是,越教不出好学生,书院越没落,书院越没落,就越教不出好学生。
官员的考核和所治之地考中秀才举人的人数有关,山西这边的官一直拿不到政绩,自然也越来越不上心,所以在太子提出要在五台山建立书院的时候,鄂伦岱还没有发话,官场上下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
甚至怕太子爷寻不到合适的地方,另外找了一大片比之前定下的地方还要好的地皮来供太子折腾。
太子爷也不全是自掏腰包,书院不只买地皮盖房子花钱,后续投入更多,于是,机智的太子殿下在房子没盖好的时候就让人弄了块巨大的石碑,把他和鄂伦岱的名字还有他们捐赠了多少钱写上去立在五台山脚下,让所有到五台山礼佛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和巡抚大人自掏腰包,要在五台山建书院,要为山西的学子做贡献,收徒不要束脩,只看资质和意志力。
这年头,干哪一行都要名声,为山西学子做贡献那么好的名声没有人不心动,山西这地方说穷很穷,说富也是真的富,商人不是傻子,看到碑文后为了和朝廷攀上关系,自己就会捧着银子过来捐钱。
只要钱到位,其他的都不叫事。
太子心里想的美,等他把建书院的钱弄到手,回头到京城就去户部报账,等户部把他掏的那些钱补上,相当于他一分钱不花就办了座名扬天下的书院。
书院不光要有硬件设施,师资力量也要跟上,请不动傅山没关系,有傅眉当山长一样是个活招牌,那么大的书院,老师少了也说不过去,那些告老还乡的大臣,隐居山林的大儒,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想办法弄出来。
书院不是朝堂,那些为前朝守节的人可以守一辈子,他们的子孙后代总得谋前程,教书育人是积德之事,朱彝尊当个技校的校长都想着法子给那些学生传递争夺话语权的意思,他不信那些隐居的大儒不在意朝堂上的话语权。
不管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肯出山,这一局就算他赢了。
他办到了他们家汗阿玛办不到的事情,如此优秀,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