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黛妮卡躺在床铺上，她本该安睡到中午，却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不足八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的脑袋隐隐作痛，蜜糖色的眼眸睁开，恼怒之意清晰可见。极重的起床气让她愤然下地，她猛地拉开房门对上正在敲门的马修。

“你最好有什么事情，小家伙。”刚刚起床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她不善的看向马修，仿佛下一秒就要抄家伙将他揍一顿。

“呃。”马修被黛妮卡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支支吾吾，发现黛妮卡的拳头越握越紧，他终于感受到了可怕的压力，“那个，要吃早饭了。”

“不吃，我现在还不饿。”黛妮卡忍住脾气，“你和娜塔莎阿姨说一下，我中午会起来吃饭的。”说完，她就打算关门继续睡觉。

“那个……”马修抓住尚未关住的门，“我们一会要出去采购，你要去吗？”

“不去。”黛妮卡十分冷漠的拒绝。

房门“啪”的一声在马修面前关闭，马修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这位大姐姐起床的时候好吓人。他转过身，去到了餐厅。

回到房间里的黛妮卡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她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点开系统里的衣服。

深灰色的作战服勾勒出少女瘦弱的身躯，黑色的choker遮住雪白的颈间。素净的作战服左胸处有一个像是徽章一般的图案。在五芒星的正中间有个类似于a的标志。黑色的裙裤堪堪及膝，一串银灰色的英文字母印在裙上——eleutheroania。意为对自由狂热且不懈的渴望。

黛妮卡左右打量自己的装扮，将腿袋绑在右腿上，开了刃的冰冷军刀入鞘，装进了腿袋。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多余的枪袋，她或许会把昨天抽到的枪支也一块绑在腿上。及膝的裙子完美的遮住了腿袋的存在。

整理完毕的黛妮卡看上去十分飒爽，看起来多了一些来自于战场上的血腥气。她推开门，看见了坐在轮椅上似乎正要敲门的娜塔莎，“午安，娜塔莎阿姨。”

“午安，小黛妮卡，昨晚睡得如何？马修可是一大早就向我告状了，说你这么大人还赖床。”娜塔莎打量了一下黛妮卡的装扮。看来，小姑娘还有自己的小秘密，昨天黛妮卡明显什么都没带，那么这一件衣服是如何来的呢。

“这可是斯塔克的独有的习性，我很乐意坚持下去这个好习惯。”黛妮卡俏皮的眨了眨眼，顺势回答道。

“餐厅有午饭，小孩子还是要培养良好的健康作息的，那个家伙的坏习惯我可不建议学习，比如熬夜或者是赖床。”娜塔莎语气温柔。

“没事，上梁不正下梁歪。”黛妮卡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的笑了一下，毕竟她的父亲就有非常差的作息习惯以及饮食习惯。她跟随娜塔莎来到了餐厅，享用了午餐。

“姐姐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吗？”马修拉住黛妮卡的衣袖问道，懵懂的眼睛里有些许期待。

黛妮卡捏住马修尚未退去的婴儿肥，“我当然是单独行动了，小麻烦精。”她的声音轻佻，大步流星的走出房子，她跨过金色的火花圈来到了纽约。

她的落地点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巷子，黛妮卡拿出系统背包里的游戏币，她像是普通少女一般流畅的融入街上并不多的人流中。

在哨兵事件之后，白日出现在街道上的人比之前少得多，但人们总是需要维持生活的。黛妮卡的衣服虽然平常却又透露出些许严肃感，在这些普通人之间略微显得怪异。

她跟随安东尼的指引来到了斯塔克大厦，离目的地愈来愈近周围的人群也更加稀少，似乎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避过这个昔日繁华的建筑。

黛妮卡在这高大的建筑面前站定，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踏入这个久未有人烟的大厦。空荡荡的会客厅烟尘四散，金色的阳光下，空气中飘荡的灰尘粒粒可见。

“叮。”刺耳的声音忽然响起，黛妮卡的动作一顿，她蹲下身捡起刚刚不小心踩到的碎玻璃。她敏感的抬起头，看见了在烟尘中一闪一闪的红色信号灯。她眯起眼，握住碎玻璃的指尖微微用力，锋利的玻璃边缘划破了黛妮卡的指尖，在玻璃上留下了鲜红的印记。

黛妮卡恍若未觉，手腕微微用力，碎玻璃以极快的速度撞击正在运转的监视器，“砰”的一声，碎玻璃与监视器相撞，镜片碎裂开，甚至连机身都被毁掉了一部分。做完这一切的她甩甩手腕，“也许，我应该抽一卷绷带出来。”她低声说道。

“您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安东尼极不赞同的说，“明明我已经将所有的监控控制住了。您本不需要这样做。”

“习惯了。”黛妮卡漫不经心的说，眼里透露出深深的厌恶，“我讨厌监控器。”下垂的指尖，有鲜血滴落，坠落的血珠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留下了刺眼的痕迹。她打量了一眼废弃的电梯，思考自己徒步上楼的可能性。

“安东尼，电梯还能用吗？”黛妮卡走到电梯门前，不认命的戳戳暗淡的按钮。

“请稍等片刻。”安东尼尝试控制斯塔克大厦的能源供给，既然有监视器能够正常运行，那么整个大厦应该也能运作。

“滴滴。”不过片刻，黛妮卡面前的按钮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她试探性的点了开门按钮。电梯大门缓缓打开，因为是封闭空间，里面的烟尘更加浓郁。

黛妮卡轻咳两声，左手捂住口鼻，右手按下了最顶层的按钮。许久未能运行的机器发出令人心慌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它就会脱离控制，下坠到漆黑的电梯井中。

“叮咚，顶层到了。”长时间没有运转的声响发出滋滋的杂音，本该是甜美女声的提示音在此刻嘶哑声音的衬托下像极了鬼片里前来索命的女鬼，阴森又可怖。黛妮卡皱皱眉，快步走出电梯。

顶层属于总裁的办公场所看起来竟比楼下的大厅更加凄惨，办公桌上的饰品七零八落，档案夹里装订好的纸张散落一地，活像是被强盗洗劫过。办公椅后的透明玻璃被人打碎，呼啸的风卷起一地白纸。

她蹲下身子，从散落的纸张中随便拿起一张，她翻转纸张看见了上面写着关于新型能源上市的策划案。她沉默的将白纸一张一张捡起，白净的指尖染上灰尘。

“都是重要的东西啊。”她低声喃喃，眼神里有着痛苦的悲哀。

斯塔克大厦的存在是黛妮卡爱着的又痛恨的存在。在托尼离开之后，斯塔克公司的控制权又重新回到了佩珀手里。这是托尼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凭借着这份心情佩珀不得不离开黛妮卡身边重新去管理斯塔克公司。

繁重的公务加身，小黛妮卡在失去父亲之后，母亲也渐渐在童年中缺席。她很乖也很懂事，知道母亲是真的很忙，实在抽不出身，每次为数不多的通话中她都能感受到母亲的疲惫与劳累。

不可以说出口。她对自己说，哪怕再寂寞也不可以麻烦母亲。她不可以做一个任性的孩子，所以她告诉自己没关系。

漆黑安静的房间并不可怕，夜晚窗外如同张牙舞爪鬼怪的树枝并不可怕，呼啸的风声凄厉可怖也不可怕。她将自己锁在小房间里，反复观看父亲留下来的影像。

为什么呢？她终于在一遍又一遍我爱你比三千遍更多之后嚎啕大哭。

我是如此的寂寞，害怕，伤心，为什么没有人来陪陪我呢？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但每次哭泣之后她擦干眼泪，对自己说斯塔克大厦很重要，比自己重要的多，所以不可以任性。

她知道的，她的父亲在成为钢铁侠之前是个被人人唾弃的军火商，他赚着沾染鲜血的钱财，流连于花丛中。连好脾气的母亲都说过，那个时候的托尼斯塔克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商人。

正是因为如此，成为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才会感到如此痛苦。他曾经无比确信，自己的武器是在救人，是在保护这个国家。直到他亲眼目睹了那些刻上斯塔克之名的武器，对准了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民。

他的身上背负着洗不掉的罪。托尼对自己说，所以他得活着，活着赎罪。所以，他从最开始改变的就是这一家贩卖武器的公司。

杂乱的纸张轻轻磕上桌面，凌乱的边角在数次敲打中变得整齐，黛妮卡将方案规整放到了一旁的书架上。那些人将这些方案认为是无用的东西，因为清洁能源不能杀人。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每一张纸，对于斯塔克来讲都是无比重要的。因为这是他对世界作出的赎罪，为他所杀害的人民，为他所破坏的村落。

“都是笨蛋啊。”黛妮卡拿起角落里破碎的相框，模糊的照片隐隐还能看出那个穿着西装，自信满满在满座众人面前，骄傲的宣告自己是钢铁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