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是仙女,便不同这熊孩子计较。
“听说你从小到大最爱追着漂亮的姑娘跑,你可知他们为何见你就跑?而你明明身为县令公子却不受青睐吗?”
万桂举小眼写满不服气,谁告诉她自己没有姑娘喜欢的。府里的丫头可喜欢他了,成天公子公子地在他眼前晃。
他身为县令公子,以后可是要娶大家闺秀的。那些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姑娘,他也就是逗她们玩玩。
“谁说她们不喜欢我?她们一个个见到我像见到亲亲夫君一样,哭着喊着要跟我回家。我堂堂县令公子怎么可能谁都要,长得不好看的我都懒得看一眼。”
姜麓一看他的熊样,手痒得厉害。他已被秦彦打成猪头样,之前看着还挺可怜。一听他说话,又觉得打得太轻。
这熊孩子的性子已歪,如果再不掰正必将是一害。
“你若是生得俊朗,行得端坐得正。我敢肯定会有不少姑娘哭着喊着嫁给你,小媳妇们都会多看你几眼。”
“还有小媳妇?”万桂举眯缝眼发痴,惨不忍睹的胖脸一垮。“这还用你说,本公子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实在是太欠揍了,姜麓不想再忍。
她抄起旁边的一根细棍子,直往他身上抽,打得他跳着脚乱窜,模样颇为滑稽。他敢怒不敢还手,因为秦彦和赵弈就在旁边。
“仙女…仙女饶命!”
“还能听懂人话吗?”姜麓收手,无比严肃。
“听得懂,听得懂。”他摸着被打到的手臂,母夜叉好可怕。他先前到底被什么迷花眼,怎么就觉得她是娇娇的小美人。
“听得懂就好,你太胖了。从今天起我要看到你一天比一天瘦,牛一天比一天壮。要是牛瘦了你胖了,你就等着吃竹笋炒肉!”
万桂举揉着被打疼的地方,脑子转不过弯来。长胖了还有肉吃,哪有这样的好事。他直觉不对,因为母夜叉好凶。
他小眼尽是茫然,赵弈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夫人对这小子是不是太好,做错时还给吃肉。
唯一听懂的是秦彦,他背着手矜贵从容地经过万桂举的身边,好看的眼睥睨着对方。“竹笋是竹鞭,你就是那个肉。”
万桂举吓得不轻,就知道母夜叉没有什么好话。细细的竹子打人最疼,他感觉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小白脸长得跟年画娃娃似的,架势怎么看着像一个活阎王。这对夫妻一个活阎王一个母夜叉,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他好苦的命,怎么落到这对夫妻的手里。
“赵…赵大哥…”
“乱叫什么,谁是你大哥。”赵弈两眼一瞪,他可没忘记这小子昨天嚣张的样子,还想抢他们夫人,还想让他家公子磕头。“时辰不早了,赶紧去放牛!”
“我还没吃早饭。”万桂举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爹娘狠心送他来受苦,他知道没有人能帮他。
赵弈看一他的肚子,“昨天没少吃吧,暂且饿一顿吧。”
他鼻青脸肿地跟在赵弈的后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麓回屋后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左看右看隐约觉得跟她以前长得有点像。凭她现在的气色和长相,确实当得起美人二字。
算那小胖子有眼光。
有脚步声进来,她以为是陶儿。
“你说我好看吗?”
“尚可。”
她听到声音回头,却原来是秦彦。
秦彦手里拿着几本书,看样子是来给她送书的。臭小子夸她两句会死吗?什么叫尚可,真不会说话。
书是农事书,她没问他从哪里来的。像他这样的皇室贵胄,暗里都应该有什么隐卫之类的人替他办事。
他一手拿书,一手背在后面。她没有多想,还当他是在摆造型。却不知他背在后面的那只手轻轻握着,仿佛还能感受她掌心的余温。那种电击流通全身的感觉令人心悸,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间呼之欲出,却又无法诉之于口。
“可识字?”他问。
“识得一些。”她答得谦虚。
“那就好。”他把书放下,“若有不识的字,可以问我。”
“好。”
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正好先前借过他一套笔墨纸砚,好多事情也算是过了明路,这次她可以借机完全摆脱文盲的身份。
她看书快,没几天的功夫就把几本书看完。想着他那里应该还有不少书,便找上门去向他借书。
他不在屋里,她在书架上自己找。晦涩的史记政论她不爱看,她挑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农书和杂书。不经意看到书桌下压着一本书,上面好像写着养花二字。
拿出来一看,应该也是一本农书,书名叫《养花十八式》。
种地又养花,她以为这才是真正的田园生活。饶有兴致地翻开一看,慢慢眉头皱起,尔后坐下来细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进来。
秦彦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书,不自在地别开脸,“办事的人以为是农书,一并买了回来。我觉得有些不妥,便放在一旁。”
姜麓把书合上,“倒无什么不妥,写此书者见解颇为独到,只不过我看着有点不太舒服。”
书的作者名为护花散人,这位护花散人将女人喻为花。玫瑰、茉莉、百合、曼陀罗、水仙、芙蓉等共十八种,有妖娆者、有淡雅者、有孤芳自赏者、有艳丽者等等。还将自己比成养花人,日日能醉卧花海拥无数美人入怀。
此人必是男子,且风流不羁。
姜麓最不喜这等视女人如玩物的男人,大男人主义十分严重伊然以主人身份自居,而女子则是他眼中的私藏。这本书不应该叫《养花十八式》,而应该叫《一个男人的采花史》。
写书人的笔下没有康乃馨那样普通的花,也没有牡丹那样的花中之王。前者应该是不屑一切,后者应该是心存敬畏。
“女人如花,男人是什么?”
他看过来,“书中没有石竹。”
“石竹普通,怕是难入写书人的眼。”
有人写女人如花,他们可以写一个男人似兽的书。狼、白羊、狐狸、蛇、熊、兔子等取其十八种,书名为《驯兽十八计》。笔名她都想好了,就叫种田达人,与那位护花散人有异曲同工之处。她也不准备写老虎狮子那样的兽中之王,免得在这王权社会中惹祸上身。
当她提议时,他没有反驳。
于是由她口述,他负责书写。二人一个说一个写,落在陶儿等人的眼中,那就是他们夫妻俩好到蜜里调油。
陶儿私下和小新子嘀咕,“你说夫人和公子什么时候圆房?”
小新子摇头,“不知道。”
陶儿有点发愁,见天的看到夫人和公子往一堆凑,就是不见他们俩睡到一起。如果他们总是分屋而居,小主子什么时候能生出来。
“你说你家公子会不会有什么病?”
“不…不可能。”小新子面红耳赤,“我家公子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可能会有隐疾。我想着可能是他和夫人都不懂,或者是面皮薄…”
公子和夫人成亲仓促,如果按照宫里的规矩大婚,婚前必有醒事宫女教导公子通人事。后来变故横生,连个婚礼都没有。也许是公子真不知道怎么做,夫人身为女子又不能主动。
陶儿叹气,“你家公子不会是嫌弃夫人吧。”
夫人多好的人。
“我看公子和夫人挺好的。”小新子暗道,如果不是夫人,公子肯定还在悲伤之中走不出来。他看得分明,有好多次公子都在偷偷看夫人。
“那…要不我们想个法子?”陶儿看着他。
他紧张起来,“什么法子?”
“你看我的。”陶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二人在门外窃窃私语时,屋内的姜麓羡慕地看着秦彦那一手的好字。她毛笔字还可以,但和他一比完全不够看。
再者身为一个乡野长大的孤女,她能识字已经算是奇迹,总不能一出手就可以写出令人惊艳的好字。
“这些天我一直练字,要不你替我看看我写得怎么样?”她说。
秦彦看了她一眼,然后优雅搁笔让位给她。她故意装作不太娴熟的样子扭扭捏捏,握笔的姿势也没那么准确。
“握笔不对。”他说。
她当然知道。
“你教我。”
话音一落,便感觉他欺身过来。她尚且还不及往后让一让,握笔的手已被他修长的手给完全包住。
“握笔的姿势是这样的,我替你把着,你写个字看看。”
她一时间没有多想,顺着他的力道下笔。
“不对,再来。”
如此过去一刻钟,她隐约觉得不太对。
大冷的天,怎么突然这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