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教还是注意的,接下来他们的谈话注定不会愉快。
卢氏温柔地看一眼姜泽,得到姜泽的同意之下这才行礼离开。
姜麓猛不丁笑起来,“让我来猜一猜,刚才姜夫人说的那个好法子不会是让黄明珠给我家王爷做妾吧?”
玉氏不看她,“明珠知书达理,日后也能帮你。”
秦彦气势一寒,姜麓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还在笑,声音越笑越大,最后差点笑出眼泪来。她这个样子令玉氏极为不喜,林国公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
秦彦递了一方帕子过去,声音极淡,“就这么好笑?”
“王爷,太好笑了。”姜麓接过帕子按着眼角,“姜夫人这是把我当傻子,我笑她真是太可笑了。”
玉氏变了脸,她就知道这个孽障妖蛾子多。世家女子哪有这么笑的,着实是粗鲁而无礼。
姜麓可算是止住笑意,拍拍衣服站起来,“昨日姜大人巴巴地去请,我还当你们是诚心缓和关系。原本我是不打算来的,若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们。不想你们请客是假,给我男人塞小妾是真。往日我在乡下只听过婆婆给儿子房里塞姨娘的,没听过哪个女子的娘家给出嫁的姑娘添堵的。这么看来你们真没把我当女儿,好在我也没把你们当父母,否则我气死都没处说理去。”
她这一起身,秦彦也跟着起。
林国公心一慌,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滋味似酸似怒又似苦,百般交杂在一起堵在他胸口。
他把脸一沉,怒斥姜麓,“王爷在此,不得无状。”
玉氏莲言莲语,“姜麓,母亲都是为你好。”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姜麓讥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不就是打量着我在乡下长大的,不识字又不懂京中的规矩。倘若黄明珠真和我共侍一夫,你说这国公府到底是我的娘家还是她的娘家?日后她若起了取我而代之的心思,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玉氏摇摇欲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姜麓冷笑,“你们别看王爷,这样的小事我说了算。王爷,你说是不是?”
“正是。”
秦彦说出口的两个字让林国公你子齐齐一惊,林国公想到二儿子昨天说的话,暗想着难不成今日姜麓发难全是贤王的意思?
若真如此,他们国公府还有必要站在宋家一边吗?
玉氏忍着气,“姜麓,王爷如此看重你,你更不能恃宠而骄。”
“姜夫人,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来教。”姜麓的表情越发冰冷,“以前你们不是我的父母,以后你们也不是。今日我之所以来,正是要和你们说个清楚明白。”
林国公隐晦的眼神看向秦彦,脸色渐渐生灰。王爷这是真的要和国公府决裂,完全不顾宋姜两家多年的交情。
在今日之前,他对亲生女儿毫无怜惜之情。可是他现在发现亲生女儿长得如此像母亲,如果与她断绝父女关系,百年之后他哪有脸面去见母亲。
“姜麓,我们是你的父母,这是不变的事实。”
“非也。”姜麓冷漠道:“我姓姜,但与你姓的姜不是一个姜。我说过我父母双亡,唯有长兄如父。而今我还认下义父义母,也算是有父有母之人。至于你二位,此生唯有一女名唤明珠,这也是林国公说过的话。”
林国公怒了,怒她不识好歹。
若不看她长得像母亲,他压根不想认她。她倒好还摆起谱来,真当他们国公府稀罕一个乡下丫头不成。玉氏也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女。
姜麓毫不意外在林国公和玉氏的反应,好在她从头到尾没有打算来吃饭。她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髻,手那么轻轻一挑便挑出一绺虚挽的发。
只见她漫不经心地取出准备好的小剪子,一把剪下那绺秀发。
“你们的生恩,在我替黄明珠出嫁时已经还清。今日我削发还母,此后与你夫妇再无瓜葛。日后无论富贵贫穷,纵然我沿路乞讨也不会讨到你们面前。反之亦然,你夫妇是好是坏也与我无关。”
林国公夫妇一直以为,只有他们不认这个女儿份的,万没有这个孽障和他们断绝关系的一天。如今这个孽障主动先提断亲一事,令他们十分恼怒。
“王爷,你…赶紧劝劝她。”林国公看向秦彦。
秦彦还是一脸平静,“本王说过,家中小事她一人做主即可。”
这是小事吗?
林国公脸都气白了,此事一旦传开他们国公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林国公,今日之事见证者便是王爷,望你们悉知。”姜麓说完便走,与秦彦一同出了林国公府的大门。
她发现他不愧是当过十几年太子的人,一旦老成起来她都险些忘记他的年纪。若不是知道他十八岁,她还以为他至少得有二十八。
一开始她只当他是自己的学生,后来他成了自己早恋的对象。而今她发现他似乎快要成为自己的倚靠,关键时候还能给她撑场子。
“你今天表现不错,回去有奖励。”她靠近他,几乎是踮着脚咬他的耳朵。
秦彦好看的眸子隐忍而幽深,喉结不由自动滚动。二人不自觉并肩而行,任是谁见了他们都会道一句伉俪情深。
姜麓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羞涩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那对脑壳有坑的夫妻,此后与她再无关系。他们不是只想要黄明珠一个女儿吗?她很乐意成全他们。不过等大哥当上国公,这国公府她还是会再回来的。
“还是在村子里好,你看上去更有生机一些。”她感慨道:“一回到京中,我发现你都不笑了,天天板着个脸像是所有人都欠你十万八千两似的。”
秦彦好像想扯动表情,然而徒劳无功。
国公府外有人在等候他们,那是阮府的下人。
来人是阮德。
阮德行礼道:“大人知道王爷和王妃今日在林国公府做客,心想着国公府的饭菜定然不合胃口。夫人已经备好宴席,特命小人来接王爷王妃。”
姜麓心下了然,含笑说:“义母费心了。”
虽说秦彦和姜麓走得急,林国公和玉氏没有跟出来相送。但姜泽跟了过来,也听到阮德和姜麓的对话。
所以这个亲妹妹认的义亲是阮府。他震惊过后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还未进屋就听到玉氏的声音。
“她当贤王是真心替她撑腰,还以为自己翅膀硬了,竟然敢和我们断绝关系,以后自有她哭的时候。没有娘家的女子就是无根的浮萍,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你少说两句。”这是林国公的声音。
“国公爷,你看看她刚才那个态度,哪有将我们放在眼里。我说了她就是一个克星,幸好一早被换走,否则我早被她气死了。”
林国公在屋子里背着手踱步子,他想的更多更远。看来老二说得对,贤王对他们国公府不满至极。日后若真是贤王上位,他们国公府没有半点好处。
他正欲去找二儿子,姜泽恰好进来。
“父亲母亲,方才那丫头的义母使人来接。”
“那个孽障目无尊长,她能认什么好义亲。眼皮子浅的乡下丫头,哪有我的明珠一半好。她说得没错,这辈子我只有明珠一个女儿,她算什么东西!”
“母亲,是阮家。”
“你说什么?哪个阮家?”林国公忙问。
姜泽的桃花眼中阴霾密布,“阮太傅。”
“不可能!”玉氏不信,“不是说阮大人不喜那个孽障,当着下人的面训斥她。她怎么可能是阮家的义女,一定是弄错了!”
“错不了,来接她的人是阮大人身边的阮德。”姜泽说。“我亲耳听到她称呼阮夫人为义母。”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阮家!”玉氏还不愿意相信,阮夫人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京中多少夫人想讨好阮夫人,阮夫人对谁都淡得很。
阮家简在帝心,阮大人深得陛下信任。阮夫人又是那么一个高傲的人,他们怎么会认那个丫头做义女?而且还差了辈。
“一定是贤王!他对换亲一事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让我们难堪!”
“母亲,即使如此,我们又能如何?”姜泽表情阴冷。
他们身为臣子,难道敢公开与皇子为敌吗?
不仅不能,而且还有强颜欢笑。
“怪不得。”林国公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明白那天阮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笑他还以为阮大人是指桑骂槐,万万没想到阮大人是护短。
“父亲,你怎么了?”姜泽看出他的不对。
“子不教父之过,原来是这个意思。”他喃喃着,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