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扣子这么亲昵的事情,蔺舟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走过去,手刚抬起来,脖颈间已经迅速蔓延上了一层红意,感觉空气中的因子都开始躁动起来,室内温度一下上升了十几度。
他need空调。
需要空调的不止他一个人。
傅明深垂眸,看着小朋友纤白修长的手指搭在自己深灰色的西装上,脑子里刚生出点旖旎的念头,办公室门突兀地被敲了两下。
一办公室粉红色的泡泡应声而碎。
“傅总,您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韩东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傅明深:“”
很好。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门外的韩东宇狠狠打了个喷嚏,郁闷这天气不冷啊,怎么会打喷嚏。
他见里面没动静,又说:“傅总,司机说路况有点堵,再耽误要误机了。”
蔺舟怕韩东宇进来,迅速扣好了扣子,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笑着说:“您去吧,我也要回去上班了。”
傅明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等我回来。”
韩东宇在门口等了两分钟,办公室门咔嚓一声打开,傅明深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出来,他刚要上前帮他关上办公室的门。
然后,他看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蔺舟。
韩东宇当场傻眼,怎么蔺舟也在?!
他他他,他刚才没打扰到什么吧。
韩特助眼前有点黑——他的奖金啊!!!
韩东宇也要跟着一起去出差,他跟着傅明深上了车,几次想开口,都被傅明深的冷脸吓回去了。
为什么每次中枪的都是他!
“ipad给我。”就在他开始想着要不要去某宝给自己挑选个好看点的骨灰盒时,听到傅明深说。
韩东宇赶紧把傅明深的ipad拿出来,转身递给后座的傅明深。
傅明深的身体微微前倾,韩东宇不小心看到了他西装下的领带夹,好像并不是他上午戴的那个。
韩东宇的脑子何其灵光,一下想到之前傅明深让他弄坏领带夹发朋友圈钓鱼的事情,和蔺舟今天忽然地造访,灵机一动。
“傅总,您今天的领带夹真好看,是哪位大师的新作么?”韩东宇其实就瞥到了一眼,但要闭眼夸。
傅明深解锁的手一顿,垂眸看了下自己的领带夹,冷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有眼光。”
韩东宇大喜,拍对马屁了。
他正要再接再厉,就听到傅明深继续说:“那你明年的奖金就扣一半吧。”
韩东宇:“”
他need氧气罩。
尽管只相处了五分钟不到,可蔺舟还是很开心,步伐轻松地回了致联,刚走到楼下,他收到了韩东宇给他发的微信。
内容是一排跪着哭的小人儿。
韩特助:大佬,您看我跪得够标准么。
岸:
韩特助:我上有老,下有小,您行行好,让老板别扣我奖金了,不然我只能去要饭了。
韩特助:小白菜,地里黄,两句话,没了奖,去要饭,心慌慌,心慌慌~~~
蔺舟快被笑死了。
他本来看韩东宇挺一本正经的。
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幽默。
岸:放心吧,他吓唬你的。
上次傅明深说要扣光韩东宇的奖金,蔺舟有点于心不忍,就帮他求了下情,傅明深跟他说就是吓唬他的,让他一点眼色都没有!
韩东宇吸了一半的氧气放心拔了,这里离机场有一段路,他刚要休息一会,看到他万年不发朋友圈的老板又发朋友圈了。
傅总:礼物。[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图片,都是领带夹,是谁送的不言而喻。
秀吧秀吧,只要不扣他奖金,什么都好说,被冷冷的狗粮塞了一嘴的韩特助面无表情地想。
蔺舟本想着趁着傅明深不在,工作又比较轻松,赶紧把手头上的单子画完,然后给傅明深那朋友谢凯画画。
然而计划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发现他开始想傅明深了。
明明以前傅明深不出差,他俩也不是天天见,在微信上联系更多,可大概相见随时能见,并没感觉有多想,现在傅明深出差,只要不忙都会回他微信,和平时差别不大,可他心里就总感觉空荡荡的。
甚至在画的稿子不小心都画成了傅明深的脸。
别说赶紧画完,不拖稿就不错了。
蔺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恋爱脑,并且不想自救。
傅明深出差的第四天是周六,蔺舟被老师叫去帮高一的学弟学妹改画,做了一天的义务指导,累得不行,晚上躺床上跟傅明深聊微信,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半夜几点,他被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吵醒,蔺舟以为是傅明深,摸过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来电显示,却是周意。
周意一般不会给他打电话,蔺舟看了下时间,半夜1点。
他皱了下眉,接起电话:“怎么了?”
“舟舟,”周意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能不能来派出所接我一下。”
蔺舟一愣,随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也没问理由,说:“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曹俊逸出去跟他女朋友约会了,宿舍就蔺舟一个人,他随便找了套衣服穿上,立刻出门。
因为会碰到有学生加班到大半夜才回来的情况,他们宿舍对大四的管理并不太严格,蔺舟随便和舍管打了声招呼,舍管就放人了。
他打车到了派出所,见到周意形容憔悴,一向精致的妆容也花了,看起来像顶了两个熊猫眼,有点狼狈。
民警听说他是来接人的,就跟他说周意涉嫌故意伤人,需要他保佐并且缴纳一定保证金才能带人走,但现在相关工作人员还没上班,要等明天。
蔺舟见派出所对面就是一家酒店,问民警他能不能带周意去对面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过来补办手续,他学生证可以留在这里抵押。
民警见他是y大学生,加上这事情确实不能全怪周意,就同意了。
蔺舟带着周意去开了一间房,等关上房门,他才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周意虽然比较浪比较玩得开,但绝对不是会故意伤人那种。
周意一听眼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掉,委屈巴巴地说:“老娘他妈冤死了!我本来想去酒吧钓帅哥,结果撞见个醉鬼把一个妹子往包间拖,那妹子一直在呼救,我看那烂人当场就扯裤子要上她,一时间没多思考,抄起一边的酒瓶子给他头上来了一下,当场把他开瓢了。”
蔺舟把一包纸巾递给周意,问:“然后呢?”
不会把人打傻了吧。
“然后我报了警,结果警察来后,那男的颠倒黑白说他正跟女朋友亲热,是我神经病一样突然打人,那女的说辞跟他一模一样,更气的是那地方的监控还碰巧坏了,我百口莫辩,就被带回来了。”
蔺舟没学过法律,但这种情况,又没把人打出大毛病来,最多是道个歉赔点钱的结果吧,怎么还扯到故意伤人这么严重了。
“那现在怎么说?”蔺舟问,“他是要你赔很多钱?”
周意吸了下鼻子:“他不肯私了,扬言要送我进去吃牢饭,我看他挺横的,有点慌,就打电话求助我有门路的小姐妹,结果听说他身份后,都说惹不起,不敢帮我。”
蔺舟皱了下眉:“他什么身份?”
“就”周意支支吾吾,“说了你也不认识。”
蔺舟察觉到不对劲,追问:“你告诉我,我或许有门路呢。”
“他他叫纪琮。”
纪琮?蔺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跟纪霖有关系?”
“听说是他堂弟,”周意说到这,立刻解释,“我不是想要你帮我什么,我实在找不着人了,平时那些小姐妹听说我犯了事,都推的推拒的拒,我只能找你了。”
可见都是塑料姐妹情。
蔺舟倒没想那么多,伸手帮他把被眼泪粘在脸上的一绺头发勾开。
“你先去洗个澡吧,明天等先办手续把你保出来再说。”
蔺舟还是很乐观的,按照周意描述,他并没有把人打得太严重,验伤结果顶多是轻微脑震荡,纪琮就是再横,也不能利用这点伤翻出什么大浪花来。
事实证明蔺舟乐观过头了。
对方第二天就请了个律师过来,拿出的检测结果是脑震荡,虽属于轻伤,但纪琮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情况不乐观。
周意都快气死了,昨天那人明明被他打了还活蹦乱跳,今天才昏迷,这科学吗?
明显不科学。
然而对方律师巧舌如簧,而且非常强势,不接受私下和解,大有不治他个什么罪关他个一年半载不罢休地架势。
兼之纪家那边还在施压,形式对周意这边非常不利。
周意慌得不行:“据说进去要剃板寸的,我不想被剪头发呜呜呜。”
蔺舟:“”
周意哭唧唧地捋了一把自己的长发,一下捋下来好几根头发,哭得更惨了。
“我怎么掉头发了,一定是昨晚熬夜熬的,我好惨呜呜呜。”
蔺舟:“”
还有闲情关心自己的头发,看起来也不是太惨。
蔺舟还算镇定,一边安抚周意,一边咨询法学院的同学,问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法学院的同学建议不要被对方律师套路了,让他们也去请一个律师,让律师帮忙掰扯去。
而关于伤情,无论是验伤结果还是伤势,都可以申请重验,现在是法治社会,并不是对方一面之词能下定论的。
蔺舟稍微放下心,让周意在酒店等着,自己跑了趟法学院同学介绍的事务所。
这家事务所人很多,居然要排号,蔺舟拿着号码牌,坐在椅子上,才觉得很累。
他昨晚几乎都没睡,今天又一直在奔波。
蔺舟拿出手机,看到傅明深上午和中午各给他发了条信息,他由于太忙,没顾得上看。
岸: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傅明深大概这会儿刚好有空,回得很快。
傅明深:我的小可爱今天看起来很忙。
蔺舟觉得自己没救了,他看到这条消息,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情绪居然是委屈?!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蔺舟赶紧把这个煞笔想法摁死在摇篮,打字回复。
岸:您今天不忙啊?
傅明深:今天是周日。
蔺舟:“”
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他给忘了。
傅明深:方便视频么?给你看个东西。
蔺舟:不方便,我在画室。
傅明深:你比我还忙。
不知道为什么,蔺舟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一点点傅总式的委屈。
蔺舟也很委屈,大好休息日,他却还要在这冷冰冰的事务所排号。
他刚要回复,手机屏幕一闪,有电话打进来,是个陌生号码。
蔺舟只好先接电话:“你好?”
“舟舟,是我,纪霖,不好意思啊,你朋友那事情我现在才知道,你没事吧?”
蔺舟现在见到姓纪的就烦,冷漠地说:“我能有什么事,被告的又不是我,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纪霖急急地说,“我现在就教育我堂弟,让他别闹了,就一件小事,非要整得这么大。”
蔺舟知道,这事情只要纪霖出面,大概率周意道句歉就完事了,连赔钱都不用。
可是,凭什么。
这事情明明不是周意的错,明显是那个纪琮有意陷害,而且监控坏了也是酒吧老板的一面之词,凭什么要周意道歉。
他也要因此欠纪霖一个大人情。
前男友最怕的是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及此,蔺舟说:“不用了,我相信法律会给真正的受害者一个说法的,多谢你的好意,再见。”
说着,蔺舟不等纪霖那边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刚好这时号叫到他,蔺舟把手机放进口袋,起身去办事了。
电话的另一头,纪霖又又又一次被前男友无情地挂电话,这次他却没有愤怒,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一抹哂笑。
蔺舟不会真以为,请个律师,就可以给周意脱罪了吧。
纪霖本来被他叔调遣去东南亚出差,结果因为那边出了点问题,行程延迟半个月。
他心里总惦记着蔺舟,想要狠狠地对付他一下,又舍不得,就这么让他跑了,又不甘心,导致心情非常糟糕。
他朋友见他整日闷闷不乐借酒浇愁的,就给他想了条妙计,说这样子可以让蔺舟欠他一个大人情,他可以趁机要求蔺舟再给他一次机会。
而且,他后来调查出来,纪霖会知道他有未婚妻的事,就是周意告的密,刚好借此整整他,一举两得。
纪霖心情很好地起身去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也不知道跟空气中的谁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现在,他只需要等着蔺舟来求他。
蔺舟从事务所出来,已经是1个小时后了,他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给傅明深回消息了。
他在一边的花坛边坐下来,拿出手机,看到有一通十五分钟前傅明深的未接电话。
想了想,蔺舟给他回拨过去。
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蔺舟揉了揉僵硬的脸,语气轻松地问:“傅总,您刚给我打电话有事么?”
傅明深语气淡淡的:“你真的在画室?”
“”蔺舟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劲,试探性地问,“您干嘛这样问啊。”
傅明深不急不缓地说:“家里来了个新阿姨,据说做甜点很厉害,我让她做了给你送点过去,结果她去你画室找了说不在。”
蔺舟:“”
靠,这也太巧了吧。
“我又让她去宿舍看看,也没人。”
——傅明深不止一次地让家里的阿姨给他送过东西,所以对方对他宿舍和画室的地点都很了解。
蔺舟干笑:“您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啊。”
傅明深:“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回复。”
“”蔺舟有点心虚,“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忙,不是故意不回您的。”
傅明深却没就此揭过这个话题,他说:“阿姨就想把东西放舍管那里,等你去拿,结果舍管告诉她,你昨天半夜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
蔺舟:“”
蔺舟由于长得好看,又住了四年,舍管早认识他了。
他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干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我也不是来质问你的,”傅明深的声音柔和下来,“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蔺舟抿了下唇。
他要说实话么?
如果傅明深知道了,肯定会插手,这事情压根不用他出面,就可以轻松解决。
可是,傅明深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也会知道他和纪霖的事了
蔺舟捂住脸,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前男友这么可恶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