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没有马上去羽毛球场等人。
她转身离开,绕路去了离商场不远的一栋较高建筑,这栋建筑是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她在楼下面左拐右拐找到了消防通道,然后步行上去爬了十几层楼,这栋楼的天台平时也是开放的,一群老头老太太可以在阳台上喝茶聊天打麻将,下雨天这里当然没有人,她得以独占天台。
站在天台护栏边缘向下望,正好可以看见商场顶楼的公共羽毛球场,视野清晰,没有遮挡物,是绝佳的狙击点。
隗辛职业病犯了,总觉得手上缺点沉重的东西……要是她手上正好端着一把k80就好了。
观察完视野,隗辛从大楼天台下来,绕了点路去了一个远处的小广场,打开手机给黑客发信息。
隗辛:“百花商场顶楼羽毛球场,九点,不见不散。”
黑客:“没问题。”
发完消息隗辛再度将手机关机,绕路回老年人活动中心所在的大楼,吭哧吭哧爬十几层回到天台上,时不时看一眼商场顶层的羽毛球场和商场外的街道,淡定地守株待兔。
特地离开大楼开手机发消息依然是为了避免手机开机联网导致定位泄露。
隗辛来商场的路上没坐地铁,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是八点多了。
她从另一个兜里掏出老年机看了一眼时间,开始无聊地等待。
临近九点,商场下面的大道开来了一辆暗灰色的轿车,车型很低调,但是隗辛眼尖地认出这车型是一款豪车。因为她高二的时候班里有个爱炫富的男同学,他家的保姆每次都开这辆车来接他放学,他曾轻描淡写地说:“这车不贵,也就小几百万吧,在高端车里属于最风格最稳健的那一款。”
车离得有点远,隗辛看不见车牌号。
她默默看着这辆暗灰色轿车试图停在地下车库,但是被商场保安给拦住了,昨天下了暴雨,地下车库有点积水,暗灰色轿车无奈调头,停在了商场外的露天停车场。
车上下来两男一女,身材较高的男人穿着白衬衣休闲裤,女人身着淡绿色连衣裙,剩下一名穿蓝卫衣的年纪好像跟隗辛差不多大,比另两个人矮了一些,脸上架着一个黑镜框。
他们从正门走进商场,消失在了隗辛的视野里。
“会是他们吗?好像是……可是他们连监控都不躲,是没有这个意识还是黑客会把监控记录删掉?”隗辛暗自猜测。
过了三分钟,从暗灰色轿车里下来的三人组来到了羽毛球场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隗辛差不多确定了三人的身份。
她依然没有行动,而是平静地站在天台边缘,卡那三人组的视线盲区观察他们,足足观察了一个多小时。
期间眼镜少年多次低头看手机敲打屏幕,貌似是在发消息。穿淡绿色连衣裙的女士撑着伞,高跟鞋敲打地面越等越不耐烦,剩下的高个男人皱着眉不断环视四周。
除此之外,他们三个人没有多余的动作。
隗辛放下了心,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推测——黑客一方全部都是普通人,纵然他们可能拥有超凡能力,但思维依旧是普通人的思维。
她故意留下了时间差,想测试他们会不会动手脚,但是他们没有,足见他们来见她的目的还算纯净。
隗辛转身下楼。
在去羽毛球场前,她还要去楼下记住黑客一方开来的车的车牌号。
……
“这小姑娘咋还不来?你再看看她回复了没。”女人叹了口气说。
眼镜少年低头瞟了一眼手机:“没有……她不会临阵脱逃了吧?我们知道她的家庭地址,她应该会想到逃也没用啊。”
女人说:“我们知道她家庭地址那又怎样?这小姑娘表现得如此抗拒了,咱们上门找她,那不是要在逼她吗?她害怕是正常的,临阵脱逃也是正常的,咱们毕竟是陌生人,要是她实在不想和我们接触,那以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让她过平静的生活。”
“嗯,再等十分钟。”男人说,“等不到就走。”
“她会不会报警啊……”眼镜少年忧虑道,“她上次就报警了。”
“她不会报警的。”
“你怎么确定?”
“女人的直觉。”
眼镜少年:“……呃,好吧。”
“只要看到她,我就能知道她是不是值得信赖的人了。”女人说,“我希望她能来,来了最起码能确定她不是剥夺者233号,我们可以排除一个人,缩小查找范围。”
她的超凡能力是“恶意标记”,一个没有战斗力但能帮助她看清人品行本质的超凡能力。
对于心怀恶意的人,她能看到对方的头顶有一个颜色偏黑色的标记,对于心怀善意的人,头顶的标记会趋向白色。同时对方对她怀有的恶意越深,恶意标识的颜色就越深。
这时羽毛球场的通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披着雨衣的女孩气喘吁吁地上楼了。
她站在通道口没有往前走,也不吭声,就警惕地看着羽毛球场上的三人,好像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
“你好,你是隗辛是吗?”穿绿色连衣裙的女人温和地说。
隗辛没打招呼,她打量他们三人:“谢甘青是谁?”
“是我。”身材高大的男人站了出来。
隗辛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他了,他和首都大学优秀毕业生展示页面放的照片很像,可以看出就是同一个人。
“你们不肯在聊天时告诉我你们的身份,说要等到正式见面再说,现在我们见面了,你们可以自我介绍了。”隗辛开门见山。
“元潞,家住省会那边。”女人说。
“郁奇文,”眼镜少年说,“我是最开始跟你说话的黑客,我用了变声器,抱歉骗了你,害你跑一趟警局。”
这是元潞教他的,见面先认错,免得激起隗辛的抗拒心理。
元潞看见隗辛头顶的恶意标记就放下了心,不是黑色,是灰色,代表她态度中立,既不是善意的,也不是恶意的。元潞从来没有看过纯粹的白色或者纯粹的黑色,人们的态度总是复杂多变的,她看到的颜色往往是白色偏灰或者黑色偏灰,再善良的人,心里的念头也不一定全都是“白色”的。
如果是剥夺者233号,面对主动找上门来的三个代行者一定不会是中立态度,黑色才是正常的。隗辛面对贸然与她相见的三个人不可能怀有多少的善意,她的灰色恶意标记让元潞感觉很真实。
隗辛假装不安地咬嘴唇,也不肯过去和他们挨得近些。
“你们还有监控我的手机吗?”她选择先问这个问题。
郁奇文连忙澄清:“和你交流过之后就没有再监控了,我也不是什么偷窥狂,当时主要是为了确认你不是那个人,还有就是为了防止信息泄露,现在目的达到了,我不会再这么干了,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隗辛表情稍稍缓和。她仔细看郁奇文的神态举止,觉得他大概率是没说谎。
元潞注意到隗辛头顶的恶意标记有了一丝小变化,灰色淡了一点。
“我们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和你见面,还是为了向你确认几件事情,希望你能够回答我们。”谢甘青开口,“我可以支付一百万的酬金,如果有额外的有用情报,一条加一百万。”
隗辛犹豫:“这么多钱一点都不真实……”
谢甘青想了想:“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回答的问题对我们有用,我会如实支付报酬,这些钱一分不少,全部都是属于你的。要是你担心账户上多出一大笔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可以帮你在国外的私人银行开一个私密账户。”
“……你是不是在论坛上发过交易贴?”隗辛听他语气很耳熟。
“嗯,发过异种生物情报交易贴,看来你看过那个帖子了。”谢甘青说,“可惜最后没有交易到,有好心玩家进行科普了。”
隗辛:“……”
转来转去原来是同一个人,敢情玩家就是一个圈,迟早都能碰到。不过这也在所难免,现在的玩家基数太小了,论坛上发贴的华国玩家就那几个,发的贴引起激烈讨论的少之又少,三天下来隗辛眼熟了好几个昵称。
“你问吧,我不一定回答。”隗辛慢慢说。
“你是在哪里遇到了方治?”谢甘青说。
之所以要当面问这些问题是为了避免对方撒谎,当面交谈对方撒谎的几率就会变小很多。
“我从打工地点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隗辛说。
“能具体一点吗?”谢甘青追问。
再具体一点就是苏蓉家的楼下,她会把苏蓉扯进来。
“我在琼花大道的居民小区附近遇见了他,然后跟着他一路走了好远。”隗辛说。
谢甘青仔细问:“方治当时是什么状态?有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在躲什么人,或者在找什么人?”
“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惊慌失措呀,他的脸捂得严严实实。”隗辛摆出认真回想的样子,“他走得特别快,我差点追不上,这算是惊慌失措吗?”
郁奇文和元潞对视一眼。
谢甘青顿了顿,“他发现你在跟着他时,他回头跟你说了什么话?”
“他说你跟我干嘛,我就说对不起认错人了。他说你脑子有病吧,跟老子一路了,再跟我就揍你,我又说了几句对不起。”隗辛小声说,“然后他就走了。”
“朝哪个方向走?”
“那个郁奇文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了……朝南……”
“抱歉,我是想再确认一下。”
谢甘青说:“和方治分开后你去了哪里?”
隗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是警察吗?盘问那么仔细?”
“抱歉,那这一条你可以不回答。”谢甘青说。
隗辛翻了个白眼说:“我往西南边走了,在博览书店里看书,结果看了一会儿下雨了,本来想等雨停回家的,但是雨一直下,我就买了把伞。”
隗辛确认过了,西南边的马路监控摄像头是坏掉的,这两天正在维修,博览书店在西边路口第一家,正在装修门头,监控摄像头关闭,不光如此,博览书店附近的几家门店也没有装摄像头。
因为她就是从这条路抄近路追的方治,所以观察得比较仔细。
他们就算去查,也查不到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