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覆盖了人间,子升抱着一抹黑进入了奔星城。
黑叶子在他胸前一颤一颤,待到闻太师与黄飞虎的声音响起时,黑苗苗顿时僵直。整根苗支楞了起来,飞快钻入子升细密的头发里。
只是,子升胸前的一滩泪渍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
闻太师虽跟着乐呵呵地笑,但笑意不深。黄飞虎坐在昏暗的房内看着木桌桌面,眼神幽深,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子升一手摸着脑袋上的黑苗,一边望着黄飞虎睫毛覆盖双眼淡笑问道:“怎么,可是西岐出了什么事?”
黄飞虎闻言抬起头望向子升,似乎察觉到这个动作不敬,又低下头道:“殿下,臣前几日在城外放牛,忽看见西岐几个兵卫鬼鬼祟祟朝着北方跑去。臣随陛下打仗多年,直觉从未错过,怕是此事非同小可。”
闻太师瞧着子升时总是慈爱含笑,可他刚一抬头即冷哼一声,语气笃定道:“北伯侯崇侯虎性格暴戾,易怒,崇地与西岐相接。他们相接最内处又是我们的管治地。西岐此举准是挑起与北地纷争,再借故打到我们的地盘!”
子升闻言笑了,他最坏的猜测也是如此。
怪不得说闻太师是《封神演义》中殷商最难缠的一位,也是最清醒的一位。
黄飞虎听完后站了起来,伸手欲去提他的兵器。闻太师看向他未言,子升问道:“你这是作甚?”
黄飞虎怒不可遏,“一群逆贼,竟敢背叛陛下,我就去崇地将他们人头斩下!”
子升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他做手势让黄飞虎先坐下,他弯起眼笑道:“双方僵持在这儿的确不好开战,他们以为得了崇地那边的地便是开始?本王也等了许久了。既然他们将重心移了过去,那么……”
说罢,子升眯了眯眼,弯下腰点向木桌上的一处。
“我们趁他们分心时,就把对面的城给夺了!”
尽管木桌上空空如也,可闻太师和黄飞虎似乎在桌面上看到了天下的版图。
——
姬发先派了几个能说会道脑子灵活的人去崇地引战,又在附近几城加派人手,以便崇地边界小城乱了可迅速将其占领。
这几日他万分警惕,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派人查看。
一连过了几日,据前方探子来报,崇地之事进展顺利,怕是十日内便会占领崇地小城。
姬发神色未变,他回到了房内握起笔继续批改公文。他写字的速度降了下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将笔握得非常紧。
姬发从白日批改到了夜晚,灯油了少了大半。
他似是不知疲惫,继续提笔写去。忽然一阵风将窗户吹开,夜风吹得公文乱飞。
就在这时,姬发似乎听到了阵阵马蹄声。马蹄声渐渐弱了下来,哭声越来越近。
姬发停下笔抬起眼皮从窗外看去,隐约可以看到熟悉的衣料。
哭声越来越大,猛地推开了他的院门,姬发听到了他三十六弟撕心裂肺的声音。
“二哥!二哥!父亲他……他……”
姬发放下笔眼神锐利,他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划过一抹疑虑。
他推开房门,大步走入院中。他三十六弟因太过伤心险些要昏厥过去,其双眼布满红血丝。
姬发静静站在原地等他三十六弟讲话说完。
三十六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其捂着绞痛的心口断断续续道:“二哥……二哥……父亲他……他去了!……你速回去看看父亲。”
姬发脑海中轰隆一声,他两眼发黑,险些站不稳。他咬着牙,手紧紧攥在一起硬是忍着哀痛半清醒道:“你当真是三十六弟?莫要骗我!”
三十六弟双眼瞪大,红血丝越来越多,他嗓子因为哭泣都要哑了。
“二哥!你我兄弟一场,我为何要拿父亲去世的消息来骗你?!”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姬发想到了自己手中握的牌与西岐的未来,他眼神一狠,激动的话断断续续从他口中讲出。
“三……三十六弟……你、今日且先回去,待、待二哥将大事了结了,亲自回去拜见父亲。”
三十六弟被姬发惊得说不出话了,他指着姬发情绪悲怒大声道:“二哥,是这座城重要还是父亲重要?你是守城守糊涂了,连亲情都可以抛弃?!你当真要做这不仁不孝之人?!”
姬发内心本就在两方之间盘旋,闻言他再也绷不住了,脑海中最后一根弦绷断。
“走——”他的声音由低到高。
“去哪儿?”
“回去见父亲!”
姬发命人先去叫姜子牙,他骑马在凉风中候着。
三十六弟焦急哭喊,“父亲临终前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二哥怎有心在此逗留?姜丞相我早早就让人去喊了,怕是现在丞相已经骑四不像回去看望父亲。”
说着,三十六弟长哀一声,痛哭声越来越高,“二哥莫要再等了,若是回去早些,还能赶上父亲没入土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姬发脑海一片乱麻,大事崩于前姬发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终于不再犹豫,马鞭声在空中响起,姬发驾马而去。
他们骑马赶了一夜,破晓时三十六弟却从马上甩了下去。
姬发心里一紧,急忙勒住缰绳过去查看。
三十六弟抹了一把泪对姬发挥手,双眼通红道:“我的腿怕是要不行了,二哥莫要管我,见父亲最为重要。”
他面色狰狞,显然腿伤不轻,他边“嘶”气边催促着姬发,“二哥快回去,我让我的这些人把我护着,我们在后面慢慢追着二哥……”
姬发深深看着陪着三十六弟亲自来的兵卫,他直起腰语气严肃道:“他的腿伤最重要,你们先带他去医治。待包扎好后再慢慢跟上来,切记,一定要护好三十六公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