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鸢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做错什么了?”姚鸢泪流满面,“我做了三十年的慈善,一心想给孩子积德累福报,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被偷了,我养大的儿子又要遭这种罪,我造了什么孽啊……”
“又不是你的错。”木南山将妻子按在怀里,“别哭了,嗯?扬扬还要休息呢。”
姚鸢尽力平息着情绪,可肩膀还是等了好久才停止颤抖。
救援的时候她没法想太多,两个孩子都出了事,木扬还好些,虽然骨折但不危急性命,但解别汀那心绞痛差点就上手术台了,这种临时的小医院去哪找好的心外科医生,那一瞬间她从头凉到脚,浑身冰冷。
还好在一系列的急救后,解别汀生命体征恢复了平稳,只是还没醒过来。
等到木扬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浑身的神经才蓦然松懈,整个人都要瘫了。
浓浓的后怕席卷心头,绞得她几乎窒息。
“别怕,这不都没事呢……”
木南山尽力安慰着,可只要两孩子一时醒不来,他们的心就没法放下。
……
到底还是木扬先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瞧见床边憔悴的父母,倒是跟他前世去世那会儿的状态有些像,他艰难地张嘴,尝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爸……妈。”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还特别轻,跟飘在空中一样。
“醒了?”木南山猛得坐起,想倒水手又有点麻,只能看着姚鸢推开他去拿水杯。
他拍拍木扬的手:“醒了就好。”
姚鸢拿着棉签沾水点在木扬唇上:“先别说话,先润润嗓子。”
木扬微微避开,干涩的双唇微启。
姚鸢有些心酸:“妈知道你要问什么,小解没事,他就在隔壁,等你能动了就带你去看他。”
木扬缓慢地眨眼,有些混沌的脑子还是没明白解别汀到底怎么了。
木南山叫来了医生给木扬做检查,一边对他说着情况:“你躲泥石流的那个石坡塌了,砸到你了,有点脑震荡,小腿骨折,不过不严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床。”
“小解是身体问题,已经调剂好了。”
谁都没问木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躲泥石流,也没主动说起姚鸢来此处的原因。
哪怕一切已掀开在眼前,却都想再拖一阵。
木扬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脑子的眩晕感才有所缓解。他迟钝地转着脑袋,去看一旁眼眶红肿的女人。
他轻轻碰了碰姚鸢的掌心:“妈……你别哭。”
姚鸢回握住木扬的手,仰起头生硬地止着泪水。
医生已经给木扬做完检查了:“目前都正常,再躺几天观察一下情况。”
这家县医院里没有单人病房,下午木扬这个病床就又住进来一位病人,家属多,声音十分嘈杂,直接当着病人的面说起了医药费报销后几人的分摊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有护士前来警示安静,他们才勉强息声,但时不时还要呛对方几句。
木扬感觉到一束目光,他侧过脑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一片花白,眼神也有些混沌。
“小伙子,你是乔建振什么人啊?长得扪像……”
木扬浑身一抖。
姚鸢立刻呵斥:“瞎说什么!?这我儿子!”
老人有点蒙,意识也不清醒:“没说不是你儿子……”
他的那些子女冲着姚鸢怒骂:“你他妈吼什么吼?比谁嗓音大是吧?来来,冲老子吼!”
这事闹得挺大,一直到主任前来调解,姚鸢被木南山扶着浑身发抖。
她何曾这么跟人吵过架,可今天她忍不下来。
明知道老人没做错什么,可偏偏那句话就是触到她心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小孩,凭什么就成别人家的了?
最后调解之下,医院给他们换了病房,解别汀还在观察室,暂时没调来普通病床,木南山便跟医院商量,这个房间的另外一张床在床位不紧张的情况下先空着。
木扬又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听到解别汀醒的消息。
被木南山喂了几口粥就不想吃了,他抿了下唇,小声说:“爸,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木南山微微一顿,哑声回了句:“好,爸给你推轮椅。”
可转过身的那一刻,木南山瞬间红了眼眶。
木扬二十多年里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请求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哪次不是理直气壮,横的不行就撒娇,撒娇不行就撒泼耍赖,而不是像这样小心翼翼又没底气。
木扬坐上了轮椅,姚鸢在陪护床上睡着了,她太久没休息了。
父子俩放轻动作出了病房,木扬的姿势不好受,因为打了石膏,他的腿得抬高到心脏以上,姿势很别扭。
但木扬不在意,他只想看一眼解别汀。
观察室外,木扬透过玻璃看着解别汀苍白的脸庞,沉睡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虚弱。
他已经从木南山口中得知了解别汀昏倒的原因,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明明婚检说你身体很好,心脏没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