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国秋狝正式开始。
秋狝本质上就是一场带着政治性质的狩猎活动,所以,早在三月前,燕王就已经派人圈出了狩猎场地,然后建造了这座聚集区。
聚集区虽然明面上是大大小小连成片的帐篷,但每国帐篷内部都与小型宫殿无异,燕王为了显示燕国国力,可以说是在这场活动上下足了血本。
祝凌今日醒来,走出帐篷后便看到不少人往一个地方跑去,她随大流地跟上,发现在聚集区的出口处,有一颗高达五米、珠光宝气的巨树。
这棵树以白银为树皮,每一条纹路都细致而真实,以绸缎为树叶,细细的绣线织出了叶脉纹络,以翡翠玛瑙为果实,点缀在枝叶间。
在初升的朝阳下,阳光透过薄薄的、明显是特意排列过的树叶,错落有致地落在枝干上,落在枝叶间的翡翠玛瑙、珍珠玉石上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
有风吹过的时候,枝叶间的宝石还会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这棵树三米远的地方,一队燕国的禁军覆盔披甲地守卫着。而在守卫之外,越来越多的人聚在一起,痴痴地看着这棵树,窃窃私语、倒抽冷气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燕王到———”
随着一声长喝,围在树旁的禁军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分出一半的人来将人群向两边驱赶,空出了一条可以直到树前的宽敞大路来。
然后出现了二三十个内侍,抬着一卷卷织花毯子,从远处一直铺到树下。每铺一截,便有人在毯子上撒上各种香料。
祝凌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实在是忍不住和系统吐槽:
“他怎么不干脆学石崇,用彩缎铺设五十里屏障算了?”
这奢靡的排场,难怪她老师看不上。
在毯子和香料全部准备完毕后,织花毯子的尽头,率先走来了一个人———
燕国以紫色为天子色,燕王自然是穿了一身紫衣,紫衣刺绣无一不精致,配饰无一不精美,走动的时候,衣服上的暗纹在阳光下像是在流动似的。
可惜这般好的衣裳,燕王大腹便便,脚步浮虚,撑不起来就算了,看起来还特别像个紫色的老茄子。
更惨烈的是,燕王身后还跟着燕国三皇子和四皇子,这两位皇子容貌上佳,又正值盛年,虽然衣裳与燕王的紫红色有所区别,是绀紫色,形制也只有五分相近,但在这种对比之下,燕王便显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祝凌甚至觉得有点辣眼睛。
但燕王显然是自我感觉良好,他露出一个志得意满、大权在握的笑容,走到了离巨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转身:
“秋狝是我燕国盛事,各国来使不辞千里前来,令孤感慨万千。所以,孤特命工匠打造了这棵树,为各国使臣在出猎之前添一点好彩头。”
他微微昂昂头:“荣儿,你且去一试。”
三皇子燕弘荣武艺上佳,他向燕王行了一礼后,脚尖轻点,便沿着树枝向上,在靠近树梢位置摘了一枚“果实”后,又翩然而下,恭恭敬敬将果实奉给燕王。
燕王附近的一名内侍将其接过,翻到果实的底面,高声道:
“三皇子殿下,得紫金雕弓一张———”
“不错!”燕王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愧是我儿!”
在内侍说完后,便有人呈上一张紫金雕弓,奉到了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满脸激动,持弓道:
“这场秋狝我必然拔得头筹,还请父王静待佳音!”
“好好好!”燕王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那父王便等着了!”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即使被冷落也面色不改的四皇子:
“信儿,你也去试试吧。”
四皇子行礼而去,他的武艺只能算得上是稀松平常,在树中间偏下的位置摘了一枚果子后便退回来了,得了一柄精铁匕首。
“秋狝我们这些长辈可不下场,不然就太欺负人了,我们总得给这些孩子一个表现的机会吧。”两个皇子都已经摘了果实,燕王才道,“不知各国来使中都有什么青年才俊,不妨上来展示一番?”
燕王的话语隐约带些挑衅的意思,其余五国也不甘示弱,不一会儿,那树前就站了不少年轻人。
那个负责查看果实的内侍隔一会儿就要高声宣读:
“萧国来使,得鸣镝箭一枝———”
“卫国来使,得断玉鞭一柄———”
“楚国来使,得鸣凤刀一把———”
各国年长一辈都不下场,但年轻小辈数量都不少,即使一人只能摘一次,但质量上明显是有区别的,越难摘的位置,东西便越好,一勾手就能得到的,代表的物品也稀松平常。
等树梢那块儿被摘空了,各国小辈才住手,各国之间有所默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伤了颜面,所以停手的时候,摘得的果实数量虽有所差别,但最好的那一批都均分得差不多了。
这场好彩头落下帷幕。
燕王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去聚集区另一侧的露天位置,那里早已搭建好了看台和折廊,各国来使纷纷入座。
燕王坐在主位,他看了看旁边的日晷,等了一刻钟才宣布:
“吉时已到,开林!”
出口处的巨树早已被撤下,那象征性拦着的屏障被搬开,各国人手早已换好打猎的服装,在此时便鱼贯而出,奔入林中四散开来。
祝凌骑马入林,昨晚他们就被先生们耳提面命过了,在这场秋狝之中可以出风头,但绝不能太过,所以她也没想着去认认真真地打猎。
在别人追逐着猎物弯弓射箭的时候,祝凌在林中闲逛。
在别人马背上捆了好几只猎物时,祝凌在意识里和系统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