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林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史湘云拉着贾探春的手,小脸上是满满地难过,语气里充满了委屈,“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林姐姐不高兴呢?”
贾探春没想到小黛玉说话这么直接,一点都不顾及史湘云的面子。不过,话说回来,湘云叫林表兄“林哥哥”的确有些亲密了。
“林姐姐应该没有恶意。”
“真的吗?”史湘云不太相信,“我瞧着林姐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贾探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史湘云,只好求助地看向薛宝钗。
薛宝钗收到贾探春的求救目光,对史湘云安抚地笑了笑:“湘云,黛玉的确没有恶意,也没有不喜欢你。”
“那为什么林姐姐不让我叫林哥哥?”
薛宝钗笑着说:“因为她吃醋了。”
“吃醋?”薛宝钗这话说的史湘云一头雾水,“宝姐姐,我不明白。”
贾探春倒是明白了,连忙说道:“对对对,林姐姐就是吃醋了。”
薛宝钗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不急不忙地说道:“你林姐姐非常喜欢她哥哥,经常向我们炫耀她哥哥有多好看,她哥哥对她有多好。你一来就叫她哥哥【林哥哥】,并且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叫,你说她能不吃醋吗?”
贾探春捂着嘴轻笑道:“林姐姐对林表兄十分喜欢依赖,你叫林表兄【林哥哥】,林姐姐肯定以为你要跟她抢哥哥,所以才对你说出了那番话。”
“别看你林姐姐娇娇小小,但是十分霸道的,尤其是关于她哥哥。”薛宝钗拿着团扇,轻轻地点了下史湘云的额头,戏谑地笑道,“你一来就叫人家哥哥【林哥哥】,你说她能不吃醋吗?”
贾探春就顺着薛宝钗的话,劝说史湘云:“湘云,你以后见到林表兄还是不要叫林……”【林哥哥】这个称呼,贾探春喊不出口,莫名地觉得有些羞耻,一张小脸微微泛红,“咳咳咳,你还是不要叫了。”
史湘云呆萌地眨了眨眼:“我叫宝玉【宝哥哥】也没有什么啊,为什么不能叫林哥哥?”
“傻丫头,你和宝玉是亲的表兄妹,又和宝玉从小一起长大,你这么叫他没有什么,但是你和林公子并不是亲的兄妹。”薛宝钗很有耐心地给史湘云分析,“你们只是有一层表面上的表兄妹关系,你直接这么叫人家,是显得太过亲密,而且有些不合适。”
贾探春连连点头:“宝姐姐说得对。”
贾惜春冷不防地说道:“【林哥哥】叫得跟叫情郎一样。”
这话说得史湘云一张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恼羞成怒地瞪向贾惜春,大声地叫道:“惜春!”
贾惜春一脸冷漠:“我又没有说错。”
“你还说……”史湘云走过去,伸手去挠贾惜春。一向面无表情的贾惜春,被她挠地哈哈直笑。
薛宝钗也跟着打趣道:“惜春说的没错。”
史湘云娇嗔地跺了跺脚:“宝姐姐,怎么你也这么说?”
“谁让你叫得这么亲密。”薛宝钗揶揄地笑道,“你这么叫林公子,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贾探春非常赞成地点头:“宝姐姐说得对,所以湘云你以后还是叫林表兄吧。”
史湘云鼓着脸,小表情看起来十分委屈:“宝姐姐,我真的没有这么想,我就是觉得他跟宝玉一样,所以才这么叫的。”
薛宝钗看着史湘云这副娇憨可爱的模样,神色温柔地说道:“我们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别人听你这么叫林公子会误会的,所以你以后不要这么叫林公子。”
史湘云乖顺地点点头,娇娇憨憨地说道:“宝姐姐,我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叫了。”说完,她想到小黛玉,“那林姐姐那边?”
“等黛玉晚上回来,你去给她赔个不是,表示你并没有跟她抢哥哥的意思,她应该不会生你的气了。”
“好。”史湘云笑道,“没想到林姐姐这么小心眼。”
“如果你也有一个像林公子这样的哥哥,你会跟黛玉一样小心眼,霸道。”
史湘云想了下说:“还真是。”说哇,几个女孩子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另一边,叶府里,小黛玉跟着叶夫人学习。而林淮玉则和贾琏在忙着开酒庄的事情。
前几日,他们租下一间门面铺子,上下两层楼,到底三层,还有一个院落,十分宽敞、干净。
上下两层楼可以用来卖酒,里面的房间可以用来住,也可以用来招待客人。当初,林淮玉和贾琏一眼就看中这里。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的附近就有一个客栈,虽然不是京城最有名的客栈,但是生意也是非常好。
这家客栈叫“远方来”,取自《论语》中“有朋自远方来”这句话。这段时日在忙着会试,来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已经把这家客栈住满了。
以后,林淮玉他们的酒庄开起来,不用担心没有生意。
关于酒庄室内的装饰布置,林淮玉已经设定好了。这两日,就会有工匠过来布置。
今天,林淮玉和贾琏过来,就是想看看还需要再添加些什么。
“对了,淮哥儿,咱们的酒庄还没有取名字。”
“名字我想好了,就叫【将进酒】。”
“李白的将进酒吗?”
“李白喜欢喝酒,又有诗仙的美名。”林淮玉说道,“再者,我很喜欢将进酒这首诗,我觉得用这个名字作为咱们酒庄的名字很适合。”
“你这么一说,还真合适。”贾琏又说道,“接下来,我们要找酿酒的工匠。对了,还要购买粮食。”
“表兄放心,叶伯母已经找人帮我们做这些事情了。等我们酒庄重新布置好,酿酒的工匠和酿酒的材料都会弄好。”
听说叶夫人帮忙安排这些事情,贾琏瞬间就放心了:“那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啊。”
“恩,叶伯母还会给我们找好掌柜的和伙计。”林淮玉开玩笑地说道,“表兄,我们以后做个甩手掌柜就行了。”
“叶夫人的安排真是周到。”贾琏本来还在愁这些事情,现在得知叶夫人会安排好这一切,他瞬间不头疼了,“淮哥儿,叶夫人真是疼爱你。”
“叶伯母他们把我和妹妹当做亲生孩子一样对待。”
“那你和黛玉可要好好地孝顺他们。”
“这是肯定的。”
两人在未开张的酒庄里呆了一会儿,确定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后,这才离开。不过,两人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去附近的客栈坐了坐。
“唉……”
听到贾琏突然叹气,林淮玉关心地问道:“表兄,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娘娘被封妃后,我以为我们家的日子会好过些,结果并没有。”贾琏愁眉苦脸地说,“我原本以为娘娘会送一些银两回来,结果一两银子都没有送回来。还有,自从娘娘被封妃后,有不少人来府里恭贺,我们又拿出不少银子来招待客人。不瞒你说,府里的中公没有多少银子了,我和你表嫂没办法,只好让鸳鸯再偷一些老太太的东西拿去当。”
“表兄,宫里的娘娘一年的俸禄也就几百两银子。”林淮玉心想过不了多久,贾家还要花巨款打造省亲别墅,到时候估计要把贾家的底掏空了。“虽然娘娘得到了皇上不少赏赐,但是御赐的东西不能拿出去卖吧。”
贾琏想想还真是这样,一张脸发愁地说:“还想着娘娘封妃了,我和你表嫂就不用东拼西凑了,
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
“表兄,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淮哥儿,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既然表兄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林淮玉而是问道,“你和表嫂为什么会管理荣国府?”
这个问题问得贾琏一怔,随后他笑着说:“是二婶让我和你表嫂管理的。以前是二婶管理府里,后来我娶了你表嫂,二婶就让我们管,毕竟以后我是要继承荣国府。”
“表兄,你觉得你们以后还会继承荣国府吗?”
别看王夫人平时一副木讷老实的模样,其实她非常精明。她之前管理荣国府的时候,就知道荣国府大不如前,不仅没有什么油水让她捞,还会让她贴钱。所以,她等到贾琏娶了王熙凤,就非常聪明地把管理荣国府的大权交给他们小夫妻。这么做,她不仅还获得了好名声,还把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最重要的是乐得一身轻,毕竟管理荣国府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贾琏呆住了,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表兄,你觉得你和表嫂再管理荣国府还有意义吗?”林淮玉继续说道,“听你的话,好像你和表嫂管理荣国府以来,就一直在当东西拼凑钱,对吗?”
贾琏仔细地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没错。”
“表兄,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么,为什么二舅母会这么爽快地让你们管理荣国府?”林淮玉觉得王熙凤他们夫妻俩被王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傻傻地帮王夫人数钱。“一个国公府的管理大权不是一件小事吧,换做别人家,都会抢着管理吧,二舅母为什么会爽快地放权?”
“二婶说我以后要继承荣国府,府里的事情早晚都要归我们管,所以我和你表嫂一成亲,二婶就让我们接管府里的事情……”贾琏说到这里,突然明白林淮玉的意思,脸上露出惊愕地神色,“淮哥儿,你的意思是二婶早就知道府里的情况,所以等我和你表嫂成亲后,就甩手让我们管理府里?”
林淮玉微微颔首:“二舅母在你们成亲之前就管理荣国府,你觉得她会不知道荣国府的真实情况吗?”贾琏他们夫妻俩为了管理好荣国府,可以说是费心费力,结果他们不仅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还处处想办法给府里智增加银两。
贾琏倒吸一口冷气,放在桌子上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二婶肯定知道。”
“表兄,你以为二舅母把管理大权交给你们是好事,却不想对二舅母来说,她终于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甩了出去。”林淮玉深深地看了一眼贾琏,意味深远地说道,“还有,贾元春被封妃,有不少人去荣国府贺喜,你觉得没有人会送二舅母东西吗?”
“淮哥儿,你的意思是二婶私下里收了不少好处,但是却没有交到中公。”
“你觉得二舅母会交吗?”林淮玉瞥了一眼贾琏说,“你和表嫂兢兢业业地打理荣国府,结果什么都没有获得,还四处想办法弄钱,甚至有时候还要自掏腰包贴补。不止如此,你们管理荣国府,还没有落得个好名声,我听张嬷嬷说,荣国府里的下人们对表嫂意见很大,你说你们图什么啊?”
贾琏听了林淮玉这番话,心凉了一大截,只见他苦笑道:“淮哥儿,你说得对,我和你表嫂是傻子。”以前不觉得他们傻,现在听到淮哥儿这么说,他发现他们真的傻,傻到还感谢二婶让他们管理荣国府。
“你们天天劳心伤神的为了什么,为了以后继承一个空壳吗?”说空壳还算委婉,以后贾家直接被抄家,再也不会有荣国府。
贾琏被林淮玉说得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淮哥儿,你说我该怎么做?”
“不要再管理荣国府这个烫手山芋,好好地为你们一家三口图谋。”林淮玉告诉贾琏这些,其实是有私心的,为的就是让贾琏以后好好打理他们合作的生意。“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赚钱,为以后的退路多备一些东西,这样你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贾琏又被林淮玉的话吓到了,一脸恐惧不安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说完,他哭丧着一张脸说,“淮哥儿,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蠢。”
“表兄,你们是当局者迷。”林淮玉送给贾琏一个安慰地眼神,“再说,姜还是老的辣,你们哪里斗得过二舅母。”
“呵呵!”贾琏冷笑两声,“二婶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表兄,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贾琏一想到这几年他们为管理好府里的事情劳心伤神,结果只是帮他人做嫁妆,他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又是寒心。
“我真的没想到……你表嫂可是她亲侄女。”
“亲侄女算什么,亲侄女哪有亲儿子重要。你们在烦恼荣国府的收入和开支的时候,她悄悄地给贾宝玉攒钱。”
贾琏气地狞笑起来:“二婶真是厉害……”贾琏之前只是觉得王夫人嫉妒心重,并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有什么城府,现在看来王夫人的心机城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甚至把他和王熙凤玩弄于手掌之中。
他们被二婶算计不自知,还傻傻地以为二婶是真的为他们好,真的是……好手段!
贾琏回到荣国府后,就把林淮玉对他说的话跟王熙凤说了。王熙凤听了后,跟他的反应一样,非常的心寒。
王熙凤细思极恐:“太太她……”
“我们都是傻子。”贾琏自嘲道,“而且还傻了好几年。”
王熙凤一向自认为聪明,没想到她却被自己的亲姑妈算计,而且还一直没有发觉。
“你总说你精明,但是跟你的好姑妈相比,你简直愚蠢至极。”贾琏越想越有气,越想越寒心,越想越觉得自己蠢。
王熙凤苍白着脸说:“到头来我们是傻子。”一向都是她算计别人,没想到她从嫁到荣国府来就被自己的亲姑妈算计。
贾琏冷笑连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贾琏这番话对王熙凤的冲击太大,让她一时间慌了心神,完全没有了主意,不知该该怎么办。
“自然是把管理大权还给好二婶。”
“直接还,太太怕是不会接受。”王熙凤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说,“太太算计这么多年,绝对不会愿意再管理府里。”
贾琏听到王熙凤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
“也是,她为了甩掉这个烫手山芋算计了我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再次管理府里。”
“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太太重新管理府里。”王熙凤这个时候冷静了不少,她脑子一转,很快就想到一个注意,“我最近身子不舒服,一直没有说。你待会就去把王太医请来,到时候就以我身子不舒服为理由,让太太暂时管理府里。”
“暂时?”
“先说好话让她暂时管理,等过段时间,我就说太太管理地比我好,让她继续管理府里。”王熙凤知道这么做,王夫人是不可能彻底管理荣国府的,“到时候我再说你想要一个儿子,我得好好养身子。这样的话,太太就不得不继续管理府里。”
贾琏听了,一脸放光地说道:“你这个主意好。”说完,他暧昧地对王熙凤笑了笑,“再说,我真的想要一个儿子。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就生一个儿子。”
王熙凤娇嗔地瞪了一眼贾琏,没好气地说道:“跟你说正事呢,不要耍流氓。”
贾琏突然拉下脸,神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颓废,语气十分低落:“我们两个真的蠢,蠢到二婶把我们卖了,我们还满怀感激地帮她数钱。”
“可不是么。”王熙凤扬起嘴角讽刺笑了笑,“我这个好姑妈真的是好手段,跟她相比,我的这些手段算个屁啊。”说实话,她除了觉得愤怒和寒心意外,还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她一向自诩聪明,觉得自己比太太聪明,有时候还经常算计太太,没想到真正被算计的是她。
用现代的话来形容王熙凤的心情是:没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
“这些年为了管理府里,我不仅劳心劳神,还小产过。”王熙凤一想到这些年为了管理好府里,不仅受了气,还不顾自己的身子。去年因为太过劳累小产,说不定流掉的是个儿子。“真是我的好姑妈……”说着说着,王熙凤就哭了起来。她一直很尊重王夫人这个姑妈,也一直觉得在贾家,她们姑侄俩是最为亲近的人。被最为亲近的人算计,对她来说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贾琏把王熙凤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以后我们就我们自己而活。趁没有出事前,我们好好地跟淮哥儿赚钱,等到以后我们一家人的日子一定会好过。”
王熙凤无声地流着泪,声音哽咽:“恩……”
“我们两个真的是太蠢了,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发现,而淮哥儿就听我说我们经常当东西就看出二婶的算计,真的是……”贾琏笑得非常苦,“幸好淮哥儿提醒了我,不然我们要蠢一辈子。”
王熙凤坐起身,拿着手绢擦了擦泪水,原本伤心的一张脸,此时变得坚定起来。
“我们好好地跟林表弟合作生意。”她之前认为跟林表弟做生意不靠谱,但是通过这件事情,她觉得林表弟是这世上最靠谱的人,跟着他一定不会吃亏。“我们以后以林表弟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