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季安然皱眉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迟疑道,“现在都放学好久了,教授不应该下班了吗?我现在去见他会不会打扰他啊?”
“不会,楼教授白天一直很忙,现在下班了才正好有时间见你。”张队长说道,“况且,季少已经全都为您安排好了,您只管去就行。”
“好吧。”季安然点点头答应了。
她小跑回图书馆跟王艺萱打了个招呼,然后便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去见那位楼教授。
季安然坐上车后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车子就停下了。
季安然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转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一看之下她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这不是学校里正在重建的操场吗?乱糟糟的,灰尘还大得很。周围一个正经建筑物都没有,楼教授总不可能会在这里吧?
张队长这时候解释道:“安安小姐,楼教授就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那边最近在修路,车是开不进去的,所以我们就想换一条路。”
“只要穿过这个操场,我们很快就能见到楼教授了。”
季安然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听了保镖的解释后,她就接受了这一安排。
张队长帮她拉开车门,还抬起一条手臂,让她扶着自己,免得在昏暗的环境里摔倒。
“安安小姐,这边来。”几名保镖围着她走在这脏乱的操场上。
每一个人的脚步都放得很轻,在安静的夜色里回响。
季安然一边扶着保镖的手臂,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嫌弃得直皱眉。
这里几乎到处都在施工,各种工具和土堆随处可见,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很是荒凉。
这环境如此差劲,周围又安静到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在夜色的加持下,其实是有几分吓人的,胆子小的人恐怕不敢自己走过。
季安然有些紧张地扫视过昏暗的四周,心里也不免有些怂。不过……她转头看了眼身边那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突然间安全感骤增。
季安然淡定地往前走,走到操场的一个角落时,目光不由得凝住了。
“咦?那个体育器材室不是说马上要拆了吗?”季安然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那间破败的屋子,眼神有些发直,喃喃道,“而且,怎么还亮着灯呢……”
如今这周围根本没有其他人,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一行人的呼吸声。可就在这样寂静到凝固的环境里,那间本应该被拆除的器材室却亮着昏暗的灯光……
季安然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在季安然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张队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便对旁边的手下偷偷使了个眼色。
手下们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季安然都没来得及思索,就下意识地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近了那间器材室。
他们离那里越来越近,就在季安然想开口,提出赶紧离开这间废弃器材室时……
“啊——!”
凄厉的惨叫声突兀响起,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诡异而突然。
季安然被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张队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对她小声说:“安安小姐,别怕。”
季安然被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也就没意识到,张队长上前捂住她嘴巴的举动有多么的不合情理。
这群保镖平日里可是会很小心地跟她保持距离的。
季安然惊恐地抱住保镖的手臂,疯狂用眼神示意他:快带我跑啊!
她都快哭出来了呜呜呜……
张队长一边安抚季安然,一边皱眉瞪了手下一眼。被他盯上的那名属下,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哎呀,那、那好像是赵景深赵先生啊!”
演技拙劣得没眼看,然而季安然在极度紧张的情绪下并没有发现异常。
“嗯?”
赵景深对季安然的影响比保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刚才还一脸崩溃的季安然瞬间回神,甚至都不怕那间诡异的器材室了,瞪大眼睛朝器材室的窗户里望去。
而她居然真的隐隐约约看到了赵景深清俊挺拔的身影。
季安然眼睛一亮,心里对这个鬼地方的害怕全都飞走了,满心满眼都只盛满了赵景深一个人,就在她想跑上前,大声叫住赵景深时,张队长再次抓住她的手臂,阻拦了她的动作。
“嘘——”张队长面色严肃地示意她安静,然后一行人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朝器材室靠近。
季安然懵懂地看着他们。其实她不是很懂,为什么要跟做贼一样靠近那里,但在这样昏暗而有压迫感的环境下,季安然下意识地就按照保镖的吩咐照做了。
保镖带着她躬身隐匿身形,偷偷地靠近了器材室,期间那屋里还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人的惨叫声,似乎还有拳脚到肉的碰撞声。
季安然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季安然被带到房间侧面的一个小窗子前。透过那扇狭小的窗户,季安然清楚地看到了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那一瞬间,季安然感觉到了一种信念坍塌的崩溃感。
屋里面的赵景深,绝不是她印象中那个对她无限包容的温柔男生,甚至不是平日里那个清冷矜傲的高冷学神,而是一个……如魔鬼般可怕又狠戾的人。
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赵景深,季安然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在为阻止赵景深黑化而努力,可现在看来……赵景深本来就是“黑”的。
她自以为是的那些“阻止反派黑化”的计划,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赵景深一直在骗她。
a大的夜晚很热闹,除了那个即将翻修的操场。荒凉的操场近乎死寂,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季安然浑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安然就这样站在那个窗口前,看见屋里那个原本无比熟悉的男人,慢慢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不对,应该说,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在她面前一直遮掩着罢了。
赵景深身姿挺拔,就连动手打人时的动作都有种游刃有余的优雅。他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只有那双眼睛跟平时大不相同。
赵景深平时的眼神是冷静而克制的,微微上挑的眼角让他显出一种骄矜的冷傲,与人对视时很有距离感。
但是对季安然来说,她对赵景深那“高冷淡漠的学神”的一面印象不深,因为赵景深在面对她时,那双眼睛总是温和而包容的,甚至经常有种令人看不懂的,深沉浓烈的感情。更别提赵景深跟她告白之后,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眸中的爱意与温柔。
总之,在季安然面前的赵景深,是很不一样的。
然而此时此刻,就在这间废弃的体育器材室里,赵景深又展现出了季安然从未见过的一面。
单只看他平静的表情,外人绝对想象不到,他折磨人的手段有多狠厉。
地面上那个人蜷缩着身体,满头满脸全是血迹,他的右手整个都扭曲变形了,在地上扭动时如同一条挣扎的蠕虫。他嗓音嘶哑,似乎已经喊不出声音了,只能像破风箱一般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赵景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人,眼神冰冷,好像躺在地上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那种冷漠到近乎冷血的眼神,让人心底发凉。
他甚至连腰都没有弯一下,只靠一双有力的长腿,一踢一踩,就让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过了一会儿,赵景深半蹲下身体,抬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像拎死鱼一样将他提了起来,薄唇轻启,似乎问了他几句话。
然后……他右手猛地一掼,将那人的脑袋直接砸在了地上,血液飞溅,有几滴血甚至溅到了他冷白如玉的脸上。
季安然一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赵景深将人的脑袋砸进地面,她瞳孔骤缩,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喉咙里也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季安然的尖叫声让赵景深整个人都微微一愣,他缓缓抬起头,在看到季安然苍白惊恐的脸时,面色骤变,眸中也闪过一丝慌乱。
季安然隔着一道窗户,和赵景深径直对上了眼神。
俊美的男人抬头望向她,他眸中还有未能褪尽的阴冷戾气,冷白的面孔被溅上了滴滴殷红的鲜血,将原本清高出尘的男人衬出了几分诡谲的艳色。
灯光昏暗的房间,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当他用一双冰冷阴翳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你时,有种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令人窒息。眼前的这一幕,给季安然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季安然是个娇气又单纯的女孩,从小到大,她连稍微血腥一点的影视剧都不敢看,更不要说是恐怖片。
光是眼前这幕“行凶”现场,就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更不要提“行凶”的人还是她原本认定的男朋友——这种身边最亲密的人突然露出獠牙,展现出最阴暗恐怖的一面,更是让她感受到了无尽的后怕与震撼。
季安然浑身颤抖,脸色白得吓人,呼吸都不稳了。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想要转头逃跑,可是腿软得差点倒在地上。
脸带刀疤的张队长见状眉头微皱,连忙抬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看着季安然这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保镖们心里都不由得犯嘀咕。虽说季少就是想让妹妹看清某些真相,但是……这招会不会太狠了点,把安安小姐吓出毛病该怎么办呢?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这个赵景深……能这么狠。
赵景深将季安然的反应尽收眼底,最初被发现的慌乱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而后一颗心猛地沉了下来。
纵然他心头涌动着强烈的不祥预感,但他还是想要尽力挽回局面。
赵景深迅速起身,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快步朝季安然的方向走去。
虽然赵景深的面色恢复了平时的温润平和,一双眼睛里也是季安然熟悉的柔和与关切,但是,他微微凌乱的衣物,和脸上的斑斑血迹,这一切都在时刻提醒着季安然,眼前这个男人刚做过怎样暴力的事情,他有多么的危险,多么的可怕。
而此时,这个危险的男人正在不断向自己逼近。
终于,季安然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啪地断了。
她抬手捂住嘴巴,挡住了堪堪溢出唇边的尖叫声。她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赵景深好可怕!她要离他远远的!
在恐惧和慌乱中,季安然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