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中,一名士兵疾步冲进营帐,跪地通报:“都尉,大事不好,燕峤运粮车队被贼寇所劫。”
“你说什么!”荀凌霍然起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贼寇?何来贼寇猖狂如此,敢劫大军粮草?”
士兵汗如雨下:“据逃出郡兵所言,贼寇足有数百人,长相大多是须发发黄、眼廓深刻,似乎是一群……胡人。”
“是羯人。”华辛睁开充满威严的双眼,平静地接话。
一时间,帐中氛围凝重,仿佛有无形的火焰正燃烧起来。
粮草被劫,还是被胡人在燕峤郡内所劫,这是对他们赤/裸裸的轻视与挑衅!
荀凌难言心中耻辱,胸膛起伏一阵,终是克制不住怒拍案桌,咬牙切齿道:“谁人不知羯胡乃匈奴帐下走狗,这必然又是呼延老奴之阴谋。”
华辛心中同样激愤,但他随军征战已有十数年,再严重的情况也经历过,此时很快冷静下来,道:“事已发生,都尉需镇定心神,想想粮草被劫,要如何度过眼下难关。”
荀凌扯了扯嘴角:“如何度过难关,莫非华将军还想向百姓征粮,弄得饥民啼号不成?”
知晓他心中气愤,华辛只是静静等待,待荀凌逐渐平复下情绪,他才劝说:“都尉手下还有五千兵士,不可自乱阵脚。”
“我知道,我只恨自己为何早没想到……”
荀凌闭了闭眼,吐出口气坐回原位,冲跪着的士兵道:“四处搜寻逃出的官府兵,询问他们遇袭详情。”
“诺。”
见他重新恢复理智,华辛放心下来。
大将军的这位公子什么都好,只是有些年轻气盛,还需多加磨练心智。
华辛饮了口茶汤,正欲与他想细谈粮草一事,这时营帐外却再次传来通报声。
片晌后,又一名士兵来到帐中,跪地举起手中木盒:“都尉,崔县令来信。”
“崔景声?”荀凌微微蹙眉,抬手道:“拿来给我。”
士兵将盒子上交,随后便退出了营帐。
荀凌打开盒子,见里面放置了两封信函。
信函一厚一薄,他先拆了薄的那封。
华辛静静等候在旁,准备等他看完之后再说其他,结果才一会儿,他就看到荀凌蹙起的眉头倏然舒展,一拍案桌道:“干得好!”
华辛扬眉,不由好奇起信上写了什么,能让刚刚还沉浸在愤怒悔恨之中的荀凌情绪大好。
然而荀凌看完后却未将信给他,转而又拆开另一封信函阅读起来。
看到一半,他再次抚掌叫好:“此计甚妙!”
华辛终于冷静不下去了,问:“都尉这般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
荀凌放下信件,勾起笑容道:“粮草危机已解,信上说被劫粮车只有外围几袋是粮谷,其他皆是以土冒充的假粮草,而真正的粮车已随修建坞壁的队伍抵达昭南县。”
华辛反应了一会儿,旋即便摇头感慨:“姜令尹真当深谋远虑。”
闻言,荀凌的神色却有几分古怪,又看了几眼手上记载着详细物资数量的信纸,在信件尾处落款的是一个出乎他预料的名字。
“此事倒非府君所为,而是府君之子。”
“姜显允?”
荀凌摇头:“是姜殊。”
说到这个名字,荀凌心情略感复杂,他印象中的姜殊还停留在那个花里胡哨不成熟的少年形象,没想到这次危机竟全靠他提出的这掉包之计才得以化解。
“此子倒是聪慧。”华辛淡淡夸赞,伸出手道:“劳烦都尉将信件与我一观。”
荀凌两张信纸都交给了他,见信封里还装着东西,便伸手去取,结果却摸出来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丝帛?
信函里为何会有这种东西?
荀凌疑惑地拧起眉,将丝帛展开,才发现上面绘有许多图案。
“等等,这是……”
荀凌面色顿改,连忙将其平整地铺在书案纸上。
举着烛火凑近查看,便见丝帛上赫然绘着一幅极为精细的郇州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