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川,谢府。
午后,夏云翻卷,碧绿池面闪烁着耀眼的日光。
池中亭榭内,两位胡子半白的老者坐于几案两侧,执子下棋。
两旁婢女摇着扇子,扫来丝丝温热夏风。
谢闲垂落着目光扫视棋局,闲聊似的开口:“入夏已有数月,终是习惯不了这南地的闷暑啊……”
崔纵淡笑:“你我都在巽阳住了大半辈子,乍然来到这炎热湿润之地,如何能习惯得了。”
“确实如此。”谢闲落下一黑子,神情懒散地笑了笑,忽而问起:“昨日送去府上的图纸,崔司农可看过?”
“自然,”崔纵回道,“那翻车构造极为精妙,不知是太傅手下哪位能者所绘?”
“哪有什么能者,此图乃我儿自巽阳所寄,说是从姜令尹其子姜殊手中所得。”
“姜殊?”崔纵拿起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犹疑了一下道:“此子近日风头不小。”
谢闲闻言失笑:“匈奴危机未解,氐人又犯浠州青壁,元大将军领八万大军才堪堪抵挡其攻势,此时倏然冒出一人夺回兴郡失地,你说,他如何能不惹人注目?”
崔纵点点头,继而微微叹气:“说来,我倒还要感谢这小儿,夺回密阳,化解昭南县之危机,也算是间接救了我那不服管教的幼子一命。”
谢闲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欲开口宽慰几句,恰时有仆人通报。
“太傅,巽阳来信。”
谢闲顿时被转移注意,抬手道:“我儿来信?快快拿来。”
仆人立即将信件呈交。
谢闲接过信函取出笺纸,才看了几句,他眉头便皱了起来。
片晌后,更是气得搁下信笺,搅乱了棋局。
迎上崔纵关切的目光,谢闲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感慨道:“今日这棋是下不成了,适才还在说你那不服管教的幼子,现在便要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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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峤郡仓曹掾姜殊清粹忠正,运筹决胜,授兴郡太守,赐印绶,秩八百石,掌治一郡。”
姜舒心中愕然,愣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臣领旨。”
接过诏书,姜舒起身时一派茫然,完全搞不明白自己的官职怎么就从县令变成了太守。
兴郡太守……这兴郡九县不就只有一个密阳县在魏国地盘吗,他哪来的一郡可以掌治?
还是说,朝廷这是在给他暗示,想要地盘就自己去拿?
使者不知他心中疑惑,笑呵呵地恭贺他年纪轻轻便升至五品官位,还好心提醒道:“郡丞已在路上,不日便将抵达。”
姜舒略感意外,没想到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敢来这做官,好奇问:“不知朝廷所派郡丞是哪位?”
来使道:“这位您定知晓,其乃谢太傅之子,谢七弦。”
“……”
姜舒一时不知该做何表情。
谢愔要来,他固然很开心,可他只是个中等士族子弟,何德何能让谢太傅的儿子来给他做副手啊!
谢愔那是什么身份,万一在密阳出点事,十个他都不够被谢闲削的啊!
话说起来,该不会就是因为谢愔要来做官,谢太傅嫌县丞官太小,才顺便把他的职位升到太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