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爱也是一种枷锁,付出越多便越沉重,对付出的人和接受的人都是这样。
但她想让姑娘开开心心的,永远不被任何人束缚。
姑娘若是爱着雁危行,那自然一切都好,但若是有朝一日姑娘厌倦了,爱意消弭了呢?
毕竟相爱容易,相守却难,多少情投意合的道侣最后会因为一点一滴的生活琐事磨平爱意,最后分道扬镳。
魇儿不觉得这有什么,她毕竟是妖族,在她看来,能爱上一个人是很难得的,而若是爱上了却发现彼此不合适,大不了也就好聚好散。
而若是对象是雁危行的话……如此沉重的爱意,他能容许姑娘好聚好散吗?
这样想,或许是自私了些,但是事关姑娘,她却又不得不自私一下。
她忍不住劝道:“姑娘,如果只是因为恩情的话……”她有千百种方法帮她偿还恩情。
但看着姑娘清凌凌的目光,她又说不下去了。
年朝夕平静地看着魇儿,像是明白了她在担忧什么。
于是面对着魇儿不安的神情,她突然笑了一下。
她柔声道:“魇儿,如果是因为恩情,最开始察觉雁道君的念头时,我就会偿还恩情,然后远离他了,但我没有。”
她从不受威胁,也不受谁束缚,如果她不愿意,早在最开始,她就宁愿再把心脏还给他。
没有任何人能挟恩图报。
但她没有。
早在雁危行失去记忆却依旧记得她,又口口声声称她为未婚妻时,年朝夕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
魇儿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她沉默片刻,突然说:“那姑娘,如果雁危行以后皮肤您了,您就来找我,咱们月见城爱慕姑娘的少年多的是,个个都比雁危行年轻体贴,到时候我介绍给您让您一个个挑,要是喜欢的话都收作面首估计他们也没什么异议。”
年朝夕听得挑起了眉头。
仗着雁危行不在这里,她大胆道:“那我就等着魇儿的青年才俊了……”
话音刚落,魇儿身后,雁危行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正幽幽的看着她。
年朝夕看得背后一凉,飞快地跑了。
……
一路上,曲崖山已经全部被制服了,舅舅带来的那一百多号人连同着曲崖山里被救出来的俘虏一起清理战场。
曲崖山里有知道全情助纣为虐的人,但也有单纯就是来曲崖山上个学,对所有的一切全然不知的人。
这些人都需要区分,于是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一时半会儿难得闲暇。
年朝夕穿梭在人群中,越走越偏,费了会儿功夫才找到净妄。
她找到他的时候,净妄正在从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断剑挖坑刨土,弄得灰头土脸的。
净释的尸体就躺在他身旁。
挖个坟其实很简单,用个法诀就可以了,但他没有。
他像一个凡人一样,亲自动手挖。
断剑挖坑本就艰难,他用不顺手,但也不着急。
年朝夕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
她看也没见净释的尸体,只半蹲在净妄面前,问:“要帮忙吗?”
净妄抬起头看她。
和她想的不一样,净妄脸上没有丝毫悲伤,反而十分平和。
他看了看净释的尸体,又看了看她,叹道:“算了,有始有终,我亲自葬他,送他一程,也算是断了我们之间天生的亲缘吧,小城主您就在一旁看着吧。”
年朝夕也不强求,真就在一旁看着。
净妄半跪在地上,僧袍弄得有些狼狈。
年朝夕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刚刚,雁道君突然说要向我舅舅提亲,把舅舅气得不行。”
净妄讶异的抬起头,忍不住笑道:“雁危行这是终于挑明了?”
年朝夕也不害羞,只说:“可惜你当时不在场,不然真该让你看看你那挚友犯起傻来是什么样子。”
净妄失笑:“我看的可不少。”
他想了想,开始揭雁危行老底。
他说:“雁危行肯定没告诉你,当年在月见城,杜衡书院那次可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呢。”
年朝夕以为他说的是他们少年时期曾见过,但又觉得这件事她当然知道,他也没必要特意说,于是便疑惑道:“哦?”
净妄回忆道:“当年我们是追着一缕魔气进月见城的,他对魔气十分敏感,觉得那魔气有古怪,就一路追到了城主府。”
他笑道:“我们到城主府的时候,正是一个夜里,小城主和人吵架,一人舌战群儒。”
年朝夕微微一愣。
那次……应当是困龙渊之后,她记起小说的事情,然后找牧允之退婚的那一夜吧?
那他口中的那缕魔气……怕就是来自困龙渊了。
雁危行那时候就看到她了吗?
净妄继续说:“那夜见过你之后他就魂不守舍,第二天一大早就报名参加了演武,我还奇怪他为什么参加演武呢,报了名也不打,直到他在院门口看到你来了,当即就上场挑战上一局的擂主。”
年朝夕既震惊又好笑:“……居然是这样吗?”
净妄笑眯眯的,说:“不信你问他,他肯定不敢对你撒谎,那厮就是专门等着对你孔雀开屏呢,我说他那天怎么打的这么花里胡哨的。”
年朝夕失笑。
雁道君还真是……挺可爱的。
而这时,净妄已经挖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他亲手将净释的尸体放了进去。
而这次,他没有再亲手埋土了。
他起身,微微挥了挥手,余土尽皆掩埋。
他又捏了个法诀,身上的衣衫也变得干净整洁。
他双手合十,口称佛号:“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
“小城主,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