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良翰恨铁不成钢地走过去一巴掌把他拍醒了,
“啊?”谢崇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懵。
“替靖王办事,你还敢在这睡觉?是不想要脑袋了吗?”田良翰揪着他的耳朵,声音几乎提高了一个八度,
见谢崇还在发愣,他又一下子拽着对方的衣领把谢崇给拉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啊?赶紧跟上主子啊。”
说罢,两人一路小跑地追上了前方贺恒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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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贺恒遛完弯再次回到皇帝寝宫内的时候,寝宫内变得一片寂静无声。
刘福源告诉他,小皇帝吃完饭喝完药似乎是太累了,再加上这几日他本就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夜里入睡也总是浅眠,睡不了几个时辰,这会儿总算撑不住睡过去了。
贺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他放轻了脚步走向床榻。
透过那层薄纱床幔依稀可以听见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温良瑜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发出的声音都很轻,和小猫打呼噜差不多。
贺恒轻轻地伸手拉开帘幔,只见少年卷着被褥又在床角缩成一团,这是他没有安全感的睡姿,上一个世界也是如此,贺恒好不容易花了几年的时间给他纠正过来,现在又得重头再来一遍。
想到这,他叹口气,用手背非常轻地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触感还是很烫,但对比之前热度似乎退下去一点了。
而就在这时,
“嗯~”
温良瑜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似乎是因为对方手背微凉,这样贴着很舒服的缘故,又像只小猫似地用脸颊往手背那里蹭了蹭。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贺恒有些失笑,方才醒着的时候温良瑜就像只凶巴巴的小老虎,朝他呲牙咧嘴的,睡着了倒又变成了一只粘人的小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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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京城周围的天气变得很突然,明明前几日还日头正盛,转眼间便凉风侵袭,城中飘起绵绵阴雨,俨然已入了秋。
按照大魏的习俗,入秋的第三日皇室会在京城边郊的大草原上举办秋猎的仪式。
大臣们也陆续向皇帝递上了折子,建议将秋猎提上日程,当然这些折子现在都是贺恒在看,毕竟他是实际上的掌权者。
上奏者自然也深知这一点,他们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取悦新的掌权者罢了。
贺恒翻完了这些奏折之后,觉得秋猎也算是个不错的提议,毕竟现在边疆的动乱也平定下来了,国况民情各方面也都安稳。
而且根据996提供的信息,主角现在的黑化值一直在90左右徘徊,并且居高不下。
贺恒有时候感觉温良瑜仿佛什么易燃物似的,而他自己就是火源,但凡他稍一靠近小皇帝,脑海里立马拉响火警警报,开始“嘀嘟!嘀嘟!”地响个不停。
这两天温良瑜的病也养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他真的怕贺恒再拿逗猫棒来弄他,所以不得不按时吃饭乖乖喝药。
再加上贺恒时刻留意着对方那里的衣食用度,并且他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每日去帮小皇帝调理身体。
这样一来,调养了一个礼拜左右,温良瑜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就是他身体底子还是差,脸上总没什么血色,天气一凉又很怕冷,出门又怕碰上贺恒,最后大部分时间就都窝在了寝宫里,人愈发无精打采起来了。
想来想去,贺恒觉得不如乘秋猎这个机会让小皇帝出去走走,毕竟老是窝在宫里像只病怏怏的兔子也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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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的那一天,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贺恒,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所有人嘴上不说,但他们心里却很明白,这天下已经不再姓“温”了,大魏的江山社稷易主了,至于温良瑜这个傀儡皇帝的位置还能做多久完全取决于贺恒的意愿。
而他最终被废掉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从京城到皇家狩猎的场地约莫用了两三个时辰。
待他们抵达的时候,恰好是午时,日头最甚的时候。
广阔的大草原上,马蹄声声,一片芳草碧连天。
而温良瑜则坐在一旁的轿子里,他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通过这一狭小的四方格子,他再次看到了广袤的草原,
长至膝弯的野草随风而动,由远及近的骏马奔腾声传入他的耳中,眼前的景物仿佛和以往一样,不曾发生变化。
这里还是他熟悉的皇家狩猎场,只不过物是人非罢了。
温良瑜并非不喜欢骑马也并非不擅长打猎,主要是这一个月以来一直被原主折磨,又生了场大病,所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剧烈运动,在太医的强烈建议下他还是选择了坐轿子出行。
大草原上的海拔比京城要高出不少,气温骤降,本是凉秋的季节温度倒冷得像是寒冬,温良瑜体质偏凉,他本就怕冷,生了场病后更是怕冷怕得不行。
而且他这段时间因为卧床养病瘦了不少,浑身上下都没什么肉,贺恒有时候生怕他风一吹就要倒。
但现在温良瑜却因为怕冷,里里外外穿了许多件袄子,脖子上还套了圈白狐围脖,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倒把自己裹得像只胖狐狸似的。
皇帝的乘舆走在队伍的最中间,格外的醒目,贺恒骑着马在这附近跑了一圈,一回来便瞧见轿子的车帘被撩开了,而车窗里面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在不住地往外左右张望。
看着对方探头探脑的模样,贺恒心下了然,小皇帝这分明是耐不住寂寞了。
温良瑜本来年纪就不大,才刚过弱冠,正是少年人最好动的年纪,即使他平日里总是端着皇帝的架子,看上去如何少年老成,骨子里总还是带着一股孩子气的。
然而贺恒注意到,在对上自己视线的一刹那,温良瑜的小脸上立即闪过慌张的神色,就好像见到了什么会吃人的妖怪一样,吓得耳朵都变红了,“唰”地一下就把帘子给拉上了。
见状,他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随着他们不断前进,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地平线上出现了许多用细绳和杆子铸成的围栏,时不时有野兔与狐狸的身影窜过,天空上有鹰在翱翔,这象征着队伍正式进入了猎场。
随行的大臣有许多文臣选择在猎场一旁围观,而贺恒身为摄政王自然要作为他们的表率,在这次秋猎中大展身手,于是他率先骑着马进入了猎场。
得益于系统的帮助,贺恒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原主的所有技能,包括骑马这一项技术。
作为统帅过大魏最勇猛的精锐——虎贲军的将领,贺恒的骑术不敢说是无人能及,但绝对称得上百里挑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与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浅草没过马蹄,在骏马的嘶鸣中,贺恒一骑当先地策马于众人前列。
远处是叠峦起伏的山脉,烈风吹过贺恒两鬓的发丝,也吹动了他赤红色的衣摆。
黑色的腰封和腕胄愈发衬得他身段出众,贺恒这样看上去,倒不像是个身居朝堂、城府极深的摄政王,反而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就在这时,一旁深青色的草丛中忽然冒出了一只兔子的身影,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机警打探着四周的环境。
贺恒在看到那只毛绒绒的兔子的第一瞬,脑海里想到的却是,这兔子看起来倒是和老是凶巴巴的小皇帝有几分相似。
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如把这只兔子打回去,小皇帝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想到这,他立马弯弓搭箭将箭簇对准了兔子,
“吁!”
可就这个时候,骏马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嘶鸣,把草丛里的兔子给惊着了,
兔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条腿一蹦直接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但贺恒他又不甘心,心想一定要把这只长得像小皇帝的兔子给带回去,于是他勒着绳子策马狂奔追逐起兔子的身影来。
他的坐骑不愧是千里马,没用多久就追上来兔子。
眼看与兔子的距离逐渐拉近,而就在这时兔子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木桩挡住了它的去路,贺恒见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当即两腿夹着马腹,直接从马上站立了起来,瞄准了前方的兔子。
然而在他拉下弓弦的那一瞬,骏马突然被前那路上的石子给绊倒,当场受了惊似的扬起前蹄。
如果贺恒此时是坐在马背上的,那倒没事,
但作为天选之子,这一刻,他站在马背上。
于是这一下,马直接把他给甩了出去。
但好在这危机关头,贺恒反应迅速,他身手敏捷一手拉住缰绳,随即借力长腿一勾,用脚背抵住了马腹。
于是情况就变成了,
他被马颠了下来,但又没完全颠下来。
所以贺恒现在处于整个人倒挂在马背上、垂下来的长发边缘随时可以触碰到地面,这样一种摇摇欲坠的状态。
而就在这时,骏马突然开始撒腿狂奔,直接载着贺恒冲到了猎场的围栏旁,在一众大臣的注视下沿着栏杆跑了起来。
大臣们看着他这诡异的姿势先是狠狠地愣住了,而作为贺恒的贴身侍卫的谢崇则站在人群最前列,当他看见贺恒这幅奇异的射姿后,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
随即他转念一想,突然就茅塞顿开般地悟了!
这肯定是贺恒新开创的某种特殊的骑射姿势,
想到这,谢崇当即就朝猎场中的人吹起了一记响哨,“贺大人,好技术!倒挂在马背上骑射,放眼整个大魏中又有谁能做到?”
下一瞬,场下人们模仿着谢崇的举动,爆发出一片整耳欲聋的叫好声,甚至有人当众起立给贺恒鼓起掌来,
“妙哉!妙哉!”
“贺大人这是在给我们表演绝技呢。”
“好!”有人立即冲到猎场前排,用力地拍起双手来,
“此技甚好!我看不如就取名为‘倒挂金钟’如何?”
他言罢,立即有人跟着附和道:“妙啊!子桓兄说得甚是!”
而贺恒此时倒挂在宛如脱僵野马一般撒蹄子狂奔的骏马马背上,他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血液直冲头顶,心肝肺都要快被颠出来了。
这一刻,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片马赛克。
在众人整耳欲聋的喝彩声中,他发出了一句无力的呐喊:
草,谁特么地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