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了早膳之后,贺恒搂着温良瑜睡了个愉快的回笼觉。
而另一边守在殿门外的老太监刘福源就没他这么潇洒惬意了。
刘福源怀里揣着拂尘,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因为忧愁又多了几条皱纹,整个人在门口不停地踱步,有些站立难安。
昨夜发生了那桩事情,今天的早朝也被取消了,而皇帝现在还呆在靖王的卧房里面没有出来,这让他怎么能放心?
一刻见到不到温良瑜,他这悬着的心就一刻不能放下来。
快到正午的时候,刘福源才见皇帝从靖亲王府里走出来。
而且小皇帝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硬要说的话,看起来就像只小鸭子似的有些一瘸一拐。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多想,为了让自己晚上还能安心的睡好觉,刘福源赶忙将脑内的思绪全都赶了出去,
你是块豆腐,
你是块豆腐,
你是块豆腐,
豆腐没有大脑,
所以你没有大脑,
你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什么也不知道
成功对自己进行了自我催眠的刘福源赶忙一溜烟地小跑到殿门口去搀扶皇帝。
然而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贺恒大步流星地从殿内走了出来,在经过温良瑜身边的时候,直接长臂一捞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旁的刘福源和侍从们顿时呆若木鸡,像石头一样僵在了原地。
刘福源已经变成了豆腐的大脑有些“嗡嗡嗡”的,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这是以后自己经常会看见的画面吗?
那是不是现在应该提前适应一下?
然而待回过神来,他们才恍然意识到,原本在人前向来端庄肃穆、不苟言笑的皇帝,此时被男人抱在怀里却并没有大声地抗议,只是将脑袋埋进了对方颈间,表情羞赧地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似乎是在表示对方这样的举动并不妥当。
而贺恒在听了他的那些话后,不仅没有停下原本的动作,反而勾了勾嘴角,眉角眼梢都染上了笑意,随即他贴着小皇帝的耳朵低语了几句,直接把对方给说得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吱声。
瞧见了这副场景的侍从们,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装作木头人般一动不动的目送着摄政王将他们的陛下一路给抱到了轿子上面去。
而刘福源则一直试图在心中说服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后宫中位已经空置了许久了,大魏有个皇后也不是件坏事。
就是这皇后看起来实在“魁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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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渊的计划泄露之后,贺恒立即派人围了王府,他可以容忍对方接二连三地上谏,但绝对不能接受他暗地里对温良瑜谋划的那些事。
再者说欺君犯上实乃大罪,无论他先前有何功绩,光这一条罪名就够他人头落地的了。
最终温良瑜念在他祖上对大魏有功的份上,罢免了他的官职,将其贬为庶民,并且终身流放边岛,其后嗣在往后的十年内不得返回京城。
而他也借机罢黜了后宫,朝臣们虽然极力抗议,但此时兵权与政权都集中在了他手里,温良瑜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皇帝了,朝臣们的抗议最终都被无声地压了下去。
经过了被人下药的这件事后,温良瑜也对外宣布了此后将不再纳妃的声明。
这就让那些大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有些人甚至一夜掉了许多头发,后来也有人提出了“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言论。
若是皇上只想留皇后一人,实行一夫一妻他们觉得也不是不行,关键是在他们眼里,未来的这个皇后到现在都没个半个踪影,所有人都有些担心这小皇帝不会要守寡
哦,不是,不会要孤寡一辈子吧?
那他以后哪来的子嗣继承皇位啊?
这样下去大魏怕是要后继无人呐。
正当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
总是默默站在一旁的刘福源心里却清楚得跟明镜似的,他们的这位“皇后”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咫尺,并且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想到这,他将双手一道揣进宽大的袖口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些个大臣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否则承受能力差的怕是要当场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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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一过,转眼便到了立春时节。
京城以及各地的天气都开始回暖,春风吹过,江南沿岸的柳树又抽出了新的嫩枝,而驻守江南的使臣也为温良瑜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自大魏建朝以来,江南沿海地区便一直饱受倭寇的侵扰,直到最近,江南沿海地区的海防工事终于建造完毕了。
听闻历时多年、自先帝以来便开始建造设计、为了抵御倭寇的海防终于竣工了,温良瑜决定亲自南巡一趟。
其一是因为自他登基以来,大魏终于从连年的战乱中脱离了出来,如今四方安定、民心稳固,正是南下巡游的好时机,其二便是为了巡视河工海防,顺带考察一下当地的民情。
这一天下了朝,温良瑜在前往靖王府的路上寻思着应该怎么将这个决定告诉贺恒。
其实,这次南巡也有他的一点点私心在里面,
他一直听闻江南那一带民风富庶,景色优美,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非常多,似乎和贺恒一起去那里逛逛也不错。
茶馆里有将豆腐切得和纸翼一样薄的银丝面,还有咬一口满嘴都是汤汁的小笼包,城里凿通了河渠,水路十分发达,可以连通到大型的淡水湖泊,到了夜晚还可以泛舟湖上,或者去爬山听起来也错,到了山上还可以挖竹笋,那里的泉水也特别甜
不对劲,
恍惚间,温良瑜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差不多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程度。
怎么自己一想到贺恒,满脑子都是吃的玩的东西。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小皇帝坐在马车里轻轻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些想法赶出去,他在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
你是去干正事的,玩只是顺带的,
你是去干正事的,玩只是顺带的,
你是去玩的,干正事只是顺带的。
可恶!
最终自我催眠失败的小皇帝认命地跳下了轿子,兴冲冲地跑到贺恒的书房,准备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待温良瑜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他挥手屏退了下人,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给对方一个惊喜。
然而当他推开门后,书房内却空荡荡的不见贺恒人影。
虽然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还摊开着,香炉也被点上了,但小皇帝往内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就是怎么都找不到贺恒人。
温良瑜为此感到有些疑惑,
贺恒到底去哪儿了呀?
想到这,他索性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就在小皇帝前脚刚踏进去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就搂上了他的腰,随即对方整个人压了上来,温良瑜在巨大的惯性下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唔!”
下一秒,
面前便传来了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以及男人熟悉的味道
贺恒将小皇帝压在门板上,伸手沿着他宽大的袖口一路摸索了进去,引得后者略微瑟缩了一下,
随即他注视着温良瑜的双眸笑着说道:“阿瑜这么偷偷摸摸的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小皇帝伸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宽大的袖口退去,露出了白皙而光洁的肌肤,
本想着偷偷给人一个惊喜,结果非但没给成反而还被对方给吓着了的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到贺恒颈间,他的耳根和后颈此时都蔓上了一阵薄粉色,
“你才是,你躲在门后面吓人干嘛?”
闻言,贺恒嘴角笑意更甚,他低下了头,蹭了蹭对方的鼻尖,“明明是阿瑜你没藏好,你动静闹太大了,我搁大老远就听到你跑过来的声音了。”
“唔,”
温良瑜发觉自己绕不过他,决定岔开话题说些正事,
“刚才上朝的时候驻守江南地区的使臣来报说沿海的海防工程竣工了,所以我决定过几日南下巡游一趟,”
“你”
正当他纠结着应该怎么开口提出想让对方跟自己一块去的事时,
“哦,”
贺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陛下现下了废黜后宫,夜里都没人陪,肯定寂寞,这次不如就带上我,晚上还可以替你解解闷。”
“你……”小皇帝听了他这话当下又羞又恼,连带着脸都变红了,他用手轻拍了一下贺恒的背,
“胡说些什么。”
贺恒当即笑着捉住他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拉,“难道不是吗?”
“阿瑜,你看你既不给我名分,也不给我赏赐,我还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你,世上还找得出第二个人来吗?”
自从两人确立了关系后,贺恒说胡话的本事日益见长,现在可以说是张口就来。
但不管多少次温良瑜都有些招架不住,他脸皮子薄,只要对方这么一开口,他就忍不住地面红心跳,
现下为了防止对方接着说胡话,温良瑜赶紧打断了他的话,
“你……你想要什么?”
若是贺恒真的想要什么赏赐,只要是他有的他都可以给,没有的也可以试一试。
谁知贺恒在听到了这话后,愈发的得寸进尺了起来,
“我看陛下的后位还空着,那不如就……封个皇后吧。”
他这话说出来纯粹就是为了逗温良瑜玩的,贺恒就是喜欢看小皇帝吱吱唔唔为难的样子,现在逗也逗够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正准备放开对方之际,
却听身下的人轻声说道:“也……也不是不行。”
贺恒先是一愣,随即低头再看看对方已经通红了的小脸,他顿时心下了然。
怎么自己随口说的话小皇帝就当真了呢?
“陛下可是认真的?”
沉默了片刻,房间里响起了小声的回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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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江南之后,
当地的巡抚以及地方官,立即殷勤地向温良瑜汇报了近几年来江南地区的民情和官吏状况,还有每年的粮食产出以及缴税情况,随后又向温良瑜展示了他们为了防治洪灾而在几条重要河道兴修的河工。
总体审查下来,温良瑜对这里的情况颇为满意,与巡抚商议后,他们最终决定在后日登船出海巡视海防。
于是在登船前温良瑜难得有了一天的空闲,可以自由安排行程。
而当天早上,
正当刘福源走进温良瑜的卧房准备伺候他更衣洗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