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云丝毫没有被偷听的尴尬,嗯嗯应了两声,兴致还是很高,“等你回来,我请你吃啊!”
“那就劳莫医生破费扶贫了。”他轻声应了一句。
他已经早就放弃跟莫听云强调自己有钱花这件事了,随她去吧,大不了他以后多补偿给她好了。
可能是在工作中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莫听云有时候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她几乎是立刻就听出了宋唐的不对劲。
犹豫了一下,问道:“……宋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开心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安静了下去,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连他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说话,声音好似有点哑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虫么,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莫听云嗤了声,“我有耳朵,当然是听出来的啦!”
说完又问:“你到底为什么不开心呀?”
有点点茫然又很认真的语气,软软的,宋唐想起她昨晚吃雪糕时贴着车窗往外看的样子。
莫小云永远无忧无虑,怎么能知道这里的苦,他也不想要她知道。
于是嗯了声,叹口气:“山里蚊子多,木板床睡着硌腰。”
莫听云不知道出去采风通常是住在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宋唐在考古工地睡的床跟这也差不多,他说是什么,她就信什么了。
“那……那、那真是辛苦了,可是……谁叫你非要出去的,自己选的嘛,好好做完这件事咯,等你过两天回来,我买的宁夏硒砂瓜到了,给你做西瓜刨冰吃啊?”
她刚说完,宋唐就听见周文秀说了句:“就光会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正经的饭菜一点都不会!”
他忍不住悄悄地笑了声,然后嗯了声。
通话很快就结束,宋唐内心翻滚了一天的情绪慢慢平息,他意识到他只能做一个记录者,而不可能是救世者。
第二天,烈日当空,和前一天的大雨截然不同。
已经早上十点,摘椒的工人还在院坝里吃稀饭,因为昨天下了大雨,山里水汽重,要等雾露都散了,才好上山去把藤椒剪下树来。
“那我们先发照片噻,再帮想照的人照一下。”朋友道。
宋唐点了点头,他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他来这里,本身就只为观察这里的人。
朋友转身回屋,拿出一包洗出来的相片,也拿来了相机,把相机递给宋唐之后,把相片倒出来,一个个的寻找着相片的主人。
基本都是单人照,她们拍照的时候,会特地将衣服的扣子重新扣一遍,扯扯衣袖,抿抿头发,坐在椅子上,姿态拘谨,又笑得爽朗。
院坝里热闹起来,宋唐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她们拿到自己照片之后欣喜地和别人分享,又爱惜的摸摸相片,像是要擦掉上面的灰尘。
他庆幸手里拿着相机,可以记录下这一刻。
等相片发完,朋友又帮去年没拍的人拍照,拍完之后,许诺道:“最晚明年这个时候拿给你,也有可能是春节。”
对方就高兴地笑笑,脸上眼里露出期待来。
到了中午,远处山顶的雾都散开了,枝叶都能清晰地看见,大家这才背着背篓和工具上山。
宋唐带着自己的相机跟了过去,尽量在不打扰她们的情况下,和她们聊几句,也拍些照片。
回来一看,他拍得最多的,果然是她们的手。
两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宋唐回到容城是,是周五中午。
这个时候的莫听云,在手术室里给病人进行着最后的缝合。
因为可以休一个完整的周末,还多半天,她心情不错,跟麻醉医生还有云莉他们说着笑,听他们说起今年的执业医师考试。
“考操作不是每次都说最好穿无标识的白大褂么,我们有师弟师妹穿了没标识的去考试,结果准考证上就有医院名字,他们说有些考场考官是隔壁医院的,看到咱们医院的就默默地把标准放严,无标识白大褂就穿了个寂寞,真是笑死。”
“省医的吧?”莫听云听完笑着问了句。
麻醉医生傲娇地哼了声,“什么省医,叫它二院!我们是一院,是它大哥大!”
莫听云忍不住又笑了声,“别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麻醉医生几乎天天跟她们搭台,都已经熟透了,平常说话总是开玩笑,这会儿也是,她看一眼莫听云,来了句:“你这种在二院毕业,一院拿工资的,说难听点就叫两姓家奴。”
莫听云:“???”
是你飘了,还是我的电刀没电了?是不是想打架?!
她立刻就呛回去:“你这叫破坏人民内部的安定团结,我要举报你!”
“举报我你有奖金领吗?有的话别忘了跟我五五分哈!”
“走走走,懒得理你!”
这边说笑着,手术已经完全结束了,莫听云在手术中心的更衣室冲了个澡,这才换了衣服下班。
她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一点,先是去取快递,然后才是给宋唐打电话,问他回来没有。
宋唐其实也是刚回来,放下行李简单洗漱过后,就直接去了丹青阁,刚开店门,就接到莫听云的电话。
也没有过很久,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他站在店门口,远远看见挂着熟悉车牌的车子向这边靠近,在前面树下的停车位停好车,然后莫听云从驾驶座上跳下来。
打开车尾箱,抱出一大堆的纸盒,兴冲冲向他走过来,“宋唐,我们来开箱啊?”
他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好啊,需要我做什么?”
莫听云很欣赏他的上道,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需要你当观众,看看我的品味如何。”
宋唐:“……”懂了,这是让我当彩虹屁制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