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铐要铐上的时候,夏亚克突兀地停了动作,把手铐收了回去:“危险程度低,可以不用手铐。”
怎么说呢,费姝本人又有点开心,又有点难过:【虽然知道我很菜,但是连当罪犯都是这样,我未免还是有点太菜了】
这就是福祸相依吧,虽然被问问题很突然,但也因此不用戴手铐,方便之后的活动了。
1938:【。】
身后其它护工和管理人员看在眼里,甚至排在之后的罪犯们也看着,视线划过费姝粉白的脸,都沉默着没有反对。
夏亚克在这所医院的地位和权限应该很高。
费姝迟钝地意识到这条信息。
所有罪犯都集中在一间陈旧的礼堂中。
医生已经离开了,正在讲话的管理人员很陌生,他说接下来囚犯们的行动都会由他进行管理。
男人的脸青白,脸皮微微干瘪地挂在骨头上,眼球突出。
说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眼珠子都不转,不管说到什么话题都是一个表情,像是被程序设定好一般。
饶是最穷凶极恶的罪犯看了心里也莫名起了难受劲。
中年管理人员死水一般的声音:“你们都是死刑犯,本罪无可恕,但现在你们拥有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
“在这座治疗基地中,不止有普通的需要治疗的病人,还有医院暂时收押的高智商犯罪精神病态者。”
“这些人拥有很高的危险性,同时拒不配合医生和护士进行测试和研究,甚至伤害了无辜医护人员。如果你们能从他们身上获得有价值的信息,那么可以视情况免除死刑,在接受本医院的治疗后进入监狱,甚至出狱恢复正常生活。”
男管理张嘴就给在场的人画了一张大饼,还是一张就算很虚无缥缈,在场所有囚犯都必须去争取的大饼。
进入托科精神病院的这批死刑犯,刑期全在第三天晚上,如果不能获得减刑,所有人都要死。
在场都是至少参加过一次游戏的玩家,脑子都转得不慢。
如果说npc罪犯们是为了减刑出狱,那么玩家们则是为了通关求生。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第三天玩家就会被处决,显然无法满足存活满三天的通关条件。
而npc给出的这个条件可以让他们免除第三天的处决,只要活过第三天就已经通关,不管怎么被治疗,总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主系统大篇幅给出的信息不会是无效信息,这一定是一条生路,至少是重要的途径。
按照副本的潜规则,相对的,类似于越狱离开、找机会逃离精神病院的方法便不再适用,至少现在不适用。
光是收集信息就够了吗?这家医院召集一群可消耗的亡命之徒,一定还有其它目的,副本介绍中说试验,要拿他们做什么试验?
最重要的一点,精神病态者病患的数量一定有限,也许会出现几个囚犯对一个危险病人甚至比例更大的情况,那么玩家和npc之间,以及玩家和玩家之间就存在激烈的对抗。
已经有玩家暗暗开始规划之后要做的事,神色凝重,目露警惕,不敢暴露自己。
费姝肯定属于脑子转得不那么快的那一拨了,他还在努力消化大量陌生的概念和信息。
听完周围罪犯的议论,费姝目前有点纠结另外一个问题:【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说的,这些精神病态者大多是反社会人格、高智商连环杀手,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们判死刑,还要关起来?】
这种问题1938倒是可以回答:【根据副本生成的逻辑,这些高智商精神病态者存在研究价值,大多处于行业顶尖位置,是一种可以合理利用的社会资源。】
【在未被披露罪行时,他们大多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贡献,甚至现在仍有人为他们奔走希望释放他们。】
例如一个病危时可以拯救你的天才医生,在他没有真切对自己做什么事情时,总有人心存侥幸。
费姝礼貌地谢谢1938给他开小课堂,有点明白了。
1938都忍不住了:【没有别的问题和打算了吗?】
费姝眨了下眼,有点惊讶:【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吗?】
虽然费姝没有特别深切地意识到男管理所说话语的重要性,但目前好像就这么一件事情可以做,他自然也只能去给自己争取免除死刑的机会。
小漂亮一贯的直线思维。
如同某种偏爱的印证一般,在费姝说完的下一刻,主系统刷出了新的支线任务:
【主线任务:存活三天】
【支线任务一:探究托科精神病院院长弗兰克·托科。】
【支线任务二:从特定对象身上获取信息及线索,免除死刑(0/3)】
也就是说,每个玩家至少要获得三个危险病人的资料。
在这批到来的囚犯名单提交后,托科精神病院方面就已经随机分配好了罪犯对应高危险性的病人。
男管理交代完这些任务,等在一旁的护工们以极快的速度将纸张分发到罪犯们的手中——上面写着有价值的问题和需要罪犯们获得的信息。
准备周密完全,绝不是临时起意。
玩家们愈发警惕。
护工们带着罪犯们去往关押高危病人们的地方,只靠头顶白炽灯提供光亮的幽暗地下层,越来越往下,一路的人也越来越少——到了对应层数,护工会把罪犯引入相应的地方。
走到最下一层时,只剩下费姝和一位沉默的护工了。
费姝有点不安,男管理让他们去收集这些病人的信息,但除了一张所有人都一模一样的纸,什么都没有给他们。
费姝甚至还不知道访谈对象的名字。
这样真的能成功收集到信息吗?
浓密卷翘的睫毛不住因为情绪不住地抖,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在下眼睑留下一片阴影。
费姝鼓起勇气,试探着询问护工:“你好,您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刚才还跟个只负责带路的机器人一般,任谁问都不发一言的护工顿了顿,开口:“德鲁斯先生。”
好像有戏,费姝漂亮的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亮,小心翼翼地继续询问问题。
好心的护工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费姝有点骄傲地翘尾巴:【看来礼貌是很重要的,刚才他们提问太凶了,也没有问好。】
1938希望一会儿费姝还能这么活泼。
根据目前所知的信息:
地下层数越往下,关押的病人越危险。
虽然是关押,但只要不触犯规则,这些高危险“病人”的待遇都很好,有的甚至在监视下可以从事以前的事业。
“至于德鲁斯先生,我很尊敬他,他是位很好相处、很好心的绅士。我曾经被其它罪犯戏弄,在对职业生涯和生活失去希望时,是他鼓励了我。”
“他为人风趣温和,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喜欢你。”
提到“德鲁斯先生”时,护工平板的语气有了波动。
费姝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他没感受过这种情绪。
是狂热吗?
如同追随神的信徒一般,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听完护工的话,费姝本来应该放松下来才对,但直觉的,小漂亮嘴巴都抿紧了,是愈发紧张的模样。
费姝:【如果真的这么好,也不会关在这里了吧。】
1938没有回应的权限。
底层的房间不止一间,一共三间,护工将费姝带进了处于中间的房间。
进了最外面的铁门,整个房间还被一层特种玻璃墙隔开了一个空间,来访者在玻璃墙外与里面的病人沟通。
在危险的地下层,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的布局。
特种玻璃墙内是简单的布局,单独隔开有帘子的洗漱间,一张白色被单的床,桌椅,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电子屏幕,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无论是桌上还是床上的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这是个井井有条的人。
费姝匆匆扫了一眼房间,觉得布置简单得过分,清冷得看不出太多生活痕迹。
病房的主人姿势随意地坐在床边,似乎是在读书,长腿交叠着,就算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病人服也丝毫掩不住斯文优雅的气质。
不像是住在一家病院,而像是在参加一场名流来往的雅致沙龙。
察觉到两人进来的动静,德鲁斯没有立刻合上书页,而是慢悠悠地把这页的内容看完,夹上书签,合书放在一边。
费姝倒是没觉得被怠慢,反而有点冒昧打扰的忐忑,雪白的耳廓都染上些不安的红意。
德鲁斯面含微笑地抬眼,目光扫过眼熟的护工又转到费姝身上,霎时眸色微深,视线定定钉在费姝身上,笑容不变,一个赞叹的语气词后:“看来,我们有了新的客人。”
视线尤其在费姝空空的手腕上停留——那里本应戴着粗糙的手铐,再抬眼:“一位很特别的客人。”
某种被盯上的直觉,明明德鲁斯的表情很温和,也谈不上冒犯,但费姝单薄的背脊不自觉绷紧,细长的脖颈是流畅好看的弧度。
并不刻意,甚至本人还一无所知的欲-色。一朵与灰暗病院毫不匹配的人间富贵花。
“您好,我可以叫您德鲁斯先生吗?”
德鲁斯的视线很自然地从费姝白皙细腻的脖颈离开,蓝色眼珠转动间是再亲切随和不过的态度:“当然可以。”
好像,的确很随和的样子。
在刻意的引导下,费姝紧张的情绪略微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