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姝其实现在很怀疑严长冬就是幕后黑手。
脾气很不好、讨厌深海种,也许就是因为不想这个研究所的深海种继续生存下去,所以他才会假扮深海种攻击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
但严长冬是怎么做到的?
系统询问是否提交答案的时候费姝犹豫下还是拒绝了。
现在他还没完全的把握。
费姝藏不住心思,只是扫一眼就能看见小人鱼异常的表情,僵硬、甚至隐隐带着排斥的表现在严长冬靠过来的时候格外明显。
记录的研究员心里的犯嘀咕:
严所长什么时候对004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004号对人类的情绪太敏感了些,已经意识到严所长在研究所里不好亲近?
旁观的研究员都能意识到,更不要说严长冬本人。
犀利冰凉的视线上下扫过费姝,像是某种冰冷无情的安检机器。
严长冬走过来,把手上的东西先放到一边,不容拒绝地拿过了研究员手中的记录本,拧着眉头翻看了两页。
没有异常情况,身体健康,对其他研究员也没有抗拒和排斥的表现。
小人鱼的这种拒绝只是对着他一个人。
蓝尾人鱼似乎不喜欢他。
研究员表情僵硬地将记录用的本子拿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年轻导师脸上的神色,又不敢多看,一触即离,害怕地收了回来。
两个中级研究员都不解,有谁惹到这位难缠的所长了?
上次又研究员闯了祸差点毁了一份项目严长冬都还是镇定又冷静的模样。
“有什么问题吗?004号最近的身体数据很正常,食谱虽然已经完全换成了水果和新鲜蔬菜,但他没有表现出不适应或者抗拒。”
另一个研究员也忐忑地补充:“早上起来发了会儿呆,对着研究员的态度也很正常,应该没有什么异常才对。”
两人都很担心自己的工作出了纰漏,导致004号小人鱼身上出现了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问题。
严长冬眉目冷峻,扫了一眼从他过来后,明显离容器壁远了不少在保持距离的小人鱼,冷冷开口:“这也属于正常?”
这两个研究员都是典型埋头研究看数据和实验,不怎么会看人脸色的理科愣头青:“不正常……吗?”
以往的观察对象也经常跟年轻所长保持距离,有种天然的畏惧,如果距离过近还会发起攻击或者尖叫嘶吼。
不用接触观察这些深海种,严所长之前虽然表现不明显,好像是在开心的。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研究员恍然:“深海种都很护食,严所长靠近之后004号没有发起攻击,而是选择往后退,这个现象的确有些反常,需要记录下来。”
另一个研究员面上露出恍然,然后愧疚自己没想得这么全面。
费姝离远了就听不见这些研究员在讨论什么了,他看着严长冬越发冰凉的神色和另外两个研究员兴奋的模样,大概能明白这些人是在讨论自己的表现。
很不情愿,小人鱼甩了甩尾巴,还是慢慢靠近了透明的容器壁。
费姝担心错过什么线索。
奇怪的,严苛忙碌的严所长今天早上在004号的容器前驻足了很久。
难得有这个机会,两个研究员试着跟他攀谈,讨论一些行业前沿的发现和论点。
严长冬明显对这种“基础”的问题兴趣不大,可一直没离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
虽然神色看起来冷漠,但对待专业和后辈的态度很认真,回答严谨丝毫没有敷衍。
比传闻和想象中要亲和不少。
至少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严长冬回答问题的间隙,视线扫过透明容器,余光里那条漂亮的蓝色人鱼尾巴开始慢慢甩动,比之前的生硬灵动了不少。
小人鱼看似无聊地漂在水里,却一直在关注三人的谈话,偏透明的尾鳍翘了翘。
两个研究员眼睛也越来越亮,对严长冬的畏惧逐渐减少。
虽然他们跟严长冬的年龄相当,甚至要更年长些,但光看三人的气势完全反了过来。在研究所中,两个研究员还要管严长冬喊导师。
有意无意,在严长冬的默认下,三人聊了一些偏日常的话题:“导师今天怎么把模型带到这里来了?“
模型?
费姝立起来,之前好像也有研究员在他面前谈到过模型这个东西。
被严长冬带过来的东西就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费姝的视线移过去就能看见。
是先进工艺做出来的东西,费姝还很眼熟,就是隔壁邻居海蜗牛。
剔透梦幻的颜色被完美还原,壳和身体的质感也被还原,坚硬和柔软分明。
不光看起来非常逼真,被接触的质感也过于真实。
如果不是确认那东西没有生命力,费姝都怀疑那就是小号的海蜗牛同伴。
被等比例放小了,仿佛这个时代更加逼真、生动的手办。
研究员看着惊喜的模型感叹:“有了这种技术支撑之后我们的研究就顺畅了不少,连最神秘复杂的深海种人鱼的结构都可以复制出来,用模型做实验就不担心被那群保护协会盯着举报和攻击了。”
“上次009号的模型真的震撼到我了,差点就以为是真的009躺在那里。我就是摸了下鳞片,手差点被划伤。”
费姝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拥有这么逼真的模型,连009号黑尾锋利的鳞片都可以模仿制造,那么人鱼的蹼爪呢?
那么就算幕后真凶是人类,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深海种袭击的假象。
费姝后背发冷。
所以为什么严长冬要刻意带着模型到他面前?
三人都发现了蓝尾人鱼快凝在模型上的视线。
“004号好像对这个模型很感兴趣,不过海蜗牛在深海种人鱼的食谱上非常靠前,是味道很好很难捕捉的食物。他饿了吗?”
“不太像,004号刚刚才吃过饭。”
研究员之间的谈话其乐融融,小人鱼却因为自己的猜测脸色苍白。
研究所里有人知道吗?
有一个怪物隐藏在他们中,每晚伺机而动,白日又整理好衣冠冷漠正经的模样。
“这些模型好看吗?”严长冬突兀的问话。
两个中级研究员对视一眼:“好看,”思维又不自觉发散到面前的004号身上,“不过很难想象004号的模型是什么样。”
深海种人鱼得天独厚,蓝尾人鱼的五官和身体的确很美,但最令研究员把他跟寻常的深海种区分开的是小人鱼的行动和独特闪亮的灵魂。
“的确,总觉得制作成模型不会有现在这么美。”
两个词语匮乏的研究员,说完才反应过来,脸上慢慢爬上不安和惶恐。
严长冬一向喜欢没有生命的模型胜过鲜活的深海种,他们的评价或许会让严长冬生气。
好在严长冬并没有看他们,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瞳色微深,让人辨不清情绪的视线放在容器中的蓝尾小鱼身上。
费姝竭力保持着冷静,下意识回避了严长冬看过来的视线,柔软的手指下意识捏着垂在身边的鲛绡,抿着嘴唇,心中慌乱。
为什么突然看他,是发现了他不对劲的表现吗?
【人鱼老婆的睫毛太好看了,想摸摸舔舔斯哈斯哈】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之前严长冬跟一个研究员在小姝面前说话,那个研究员以为高冷所长不高兴了,就说模型比小蓝鱼好看】
【所以今天早上闷-骚导师在这里站了这么久,这是带着模型过来暗戳戳地找存在感吗】
【笑死,是不是以为老婆听懂了说他不好看的话在生气,所以才不理人的】
一个研究员垂头,不经意划过的视线又转了回去,惊讶的发现吸引了在场所有的视线:“您这掉了一颗扣子。”
是高级研究员统一的制服,一排整齐好看的扣子,但中间掉了一个,显得非常不和谐。
两个研究员一愣,尴尬地移开目光,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研究所里的传言都说严所长家庭出身很好,从小精英式教育,对自己着装和细节非常在意。
费姝的目光也跟着过去,然后就不自觉地蜷起手指。
其他还定在制服上的扣子非常眼熟。
早上费姝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粒扣子。
就跟衣服上剩下的这些扣子一模一样。
而扣子缺失的那个地方也没有多余的线头,布料平顺,不像是自然脱落的扣子。
严长冬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微怔,然后抬头,下意识看了一眼漂在容器里的蓝色小鱼。
仿佛每一个跟心上人约会的毛头小子那样,发现自己的着装失礼后有些内敛的无措。
但怎么可能。
没人会把这样的错觉往严长冬身上扯。
心中几乎已经把严长冬跟幕后真凶划上了等号,费姝几乎从惊慌到惶恐了。
昨天就是严长冬把他放回来的吧,今天的行为算是隐蔽的警告吗?
刚刚看他这一眼是不是在暗示他昨天晚上的事情?
费姝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清楚了昨晚到今天严长冬奇怪的行为。
昨天晚上在路上捡到他但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放回了水里,是因为担心杀掉研究员以外的深海种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影响。
而且严长冬知道他当时神志不清最后剩不下什么记忆。
就算被一只低智商的无害深海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关系,毕竟深海种是不会说话的,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今天早上过来也许是种威慑和确定。
费姝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缩在容器角落,跟1938抱怨这个全是变态的世界:【之前就听说,很多心理扭曲的变态在犯罪后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受害者和受害者亲属痛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