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已经诱发的生理性心跳过速根本不是用意志就能平息下来的。
尚未平息的恐惧在此时加剧。宋阮阮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犯了心脏病。
她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但属于比较轻微的那种,只要不参加过于剧烈的运动或者受到过分强烈的刺激,就不会对日常生活有任何影响,普通的运动也完全没问题。
这种情况下,医生并不建议手术。因为是手术就有风险,能保守治疗或日常保养的,就选择保守治疗。
这些年来,她记忆中也几乎没有心脏病发病的经历,妈妈一直嘱咐她要注意她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小学初中还乖乖带药,后来发现从来没用上过就懒得带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么落后的地方发病,身边还恰好就没有药。
江海从没听说过什么叫心脏病,也不知道什么是速效救心丸,但他知道宋阮阮的状态很危险。
她呼吸急促像是渴水的鱼一样,好像根本喘不上气,手下意识去抓脖子与胸口连接处的地方,留下一块块的红痕也一点都感觉不到痛的样子,继续抓。
他整颗心都被揪住了,捏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知青点离村上的卫生所足有半个小时的距离,他真担心宋阮阮等不了。
一咬牙,他抱起宋阮阮就往卫生所飞奔。
怀里的身体又软又轻,像是抱住了云朵,他此时却生不出任何一点旖念,只恨不得当下就生出一对翅膀立刻就飞到卫生所。
他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烈日如焰,心脏几乎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但还不够,怀里的宋阮阮的喘息已经越发急促,甚至嘴唇开始发紫。
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咬着牙,无视短时间剧烈奔跑带来的快要炸裂的肺部,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快走都要半个小时的距离,硬生生让他缩短到了十一二分钟。
也算是运气好,他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卫生员江红岩在家。
“岩叔,快,快救她!心脏病,要速效救心丸!”
卫生员江红岩和江红国是隔房的堂兄弟,也是从小看着江海长大的,此时见江海衣服全部被汗水湿透,气喘如牛,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有些担心地道:
“阿海,你怎么跑成这样了,我给你拿个藿香正气液你别……”他都担心江海猝死。
却没想到江海丝毫不领情,厉声道:
“先给她看!”
江红岩被他吼得一愣,对上江海因为充血而猩红的眼睛,不自觉地就赶紧按照他的话去看被江海平放在屋檐下平坦处的女孩子。
看清宋阮阮衣衫破碎,脖子下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可疑的红痕,他心下吃惊,不由自主看了江海一眼。
他住得远没见过宋阮阮,还当是江海的相好,心想这小子真是太乱来了,婚都还没结就干出这种事,然后还刚好遇到这姑娘发病。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因为这女孩子已经面如金纸,嘴唇发紫,进气比出气少了。
他赶紧摸了摸对方颈部的脉搏,再一一查看眼睛舌苔。
江海几乎连气都不敢喘,全程屏息看着他的动作,待他检查一结束,立刻着急地问:
“怎么样?”
江红岩得出判断:
“确实是心脏病发作。”
“那快给她拿速效救心丸!”江海催促道。
他听宋阮阮是这么说的,她或许是记得自己的病和该用的药,既然如此,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本就那么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现在连嘴唇都紫了,他实在是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江红岩摇头:“咱们这乡下地方,平时就看个头疼脑热,怎么可能有速效救心丸。”
“哪里有,我马上去拿!”
江红岩一边去屋里拿医药箱,一边道:
“至少也得是县城才有。”
“我立刻去拿。”江海拔腿就跑。
“哎,小子,等等!你把话听完啊,我又没说一定要用速效救心丸才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医药箱里拿出针灸用具,快速地用酒精消。
“都热成这样了,还跑,不要命了是不是。自己去柜子里拿管藿香正气液喝!”
江海不肯去,坚持要守着宋阮阮。
江红岩便不再管他,专心给宋阮阮针灸。
也算是这姑娘幸运,碰到他这个会中医针灸法的,知道怎么在没有药的情况下,用针灸舒缓病人的心脏冠脉,达到增加血流量,解除并发症的目的。
中医博大精深,几针扎下去,宋阮阮的呼吸明显平缓下来,等把所有针拔掉,唇上的紫色也消退得差不多了。
“怎么还没醒?”江海急切地问。
“她这次受惊过度,刚发了病,又营养不良,哪有那么容易醒。肯定是会昏迷一段时间的。”
“营养不良?”
江海的目光落到宋阮阮惨白的脸上,不自觉皱眉。
比起第一次见面,她真的瘦了很多,连下巴都尖了。
这些知青是怎么回事,明明他天天给宋阮阮捞黄鳝,他们还能让她营养不良,这也就算了,他们连她的安全也不能保证,把她一个人留在知青点险些被欺负。
她这么柔柔弱弱的,又生着病,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就算她不愿意,他也不能再让她待在那里。
他要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