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只动摇了一会儿,心绪就完全平静了下来,将方才的问题抛之脑后,没在心里留下一点影子。
宿主不再召唤系统,系统又恢复到了后台待机状态,随时监控着任务世界的状态。
在谢菱看不到的地方,系统的ai思维触手翻阅着记录,里面显示着苏杳镜曾经完成的所有事件。
在这些记录旁,有一个不断跳动的表盘,上面是一些条形图,分成不同的颜色,并排摆在一起,而凌驾在条形图之上,有一幅单独的折线图。
系统的思维意识在这两幅图面前停滞了很久。
它没有欺骗宿主,系统确实不存在分析人类情感的功能。
人类的情感太过多元化,而且具有相当强大的力量,它是人类社会和结构的存在前提,可以让承诺变成现实,也可以让荒芜变成繁华。
系统知道,这是它永远学不会的,因为它的出厂设置已经决定了一切。
正如它的出厂设置中,已经先行决定了,它最大的目标便是宿主的福祉,如果ai也有基因的话,这一点便是刻在了它的基因当中,永远不会改变。
但是,人类的情绪却可以数据化。
正如愤怒会面红耳赤,伤心会落泪不止一样,人类的情绪对于谢菱脑海中的系统来说,可以具象化为一个个能量元子,它甚至可以从中区分出哪一部分情绪是因为宿主而产生,并且将它们记录下来。
它面前的这两幅数据图,便是情绪的体现。
底下的条状图,是几个可攻略目标对于宿主产生的情绪数据。
上面的折线图,反过来,是宿主对于这些目标的情绪值。
情绪也有很多种,人自己也说了,“七情六欲”,但它们在转化为能量元子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喜怒嗔痴,全都在这张图上共同体现。
人是很容易情绪化的动物,观察监控攻略目标的情绪,是系统帮助宿主完成任务的手段之一。
结合人类科学家的分析报告,系统ai大脑内预先设置了“情绪安全标准线”,这条线被认为是人类大脑所能承受的情绪波动的最高峰值。
如果忽略情绪中存在的误差,这个情绪数据,大约能够粗略等同于宿主所提到的“好感度”。
现在,代表着不同攻略目标的条状图大部分都在不停地变动,高高低低地起伏。
其中一号、二号、五号、六号的柱条变动比较频繁,几乎隔一会儿就跳动一下,但,都在安全标准线以下。
只有七号的柱条,在这整张条状图上尤为显眼,它仿佛一柱擎天,直接冲破了那根黄色的标准线,而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趋势,红到发亮的情绪条往上延展,直到超出了这张数据图的范围。
而且,七号情绪条已经维持这样的状况,很久了。
系统迟钝地滴滴了两声。
它的思维触手再度伸出,麻木地按下了数据图旁边的那个“报警维修”键。
它在原地等了五秒钟。
五秒后,主机反馈信息,跟之前的许多次一样,显示它的表盘一切状态良好,无需维修。
系统ai难得地感受到了迷茫。
这真的,没坏吗?
今天系统又监测到七号情绪条在不断暴涨,但是因为它已经超出了表盘的可监控范围,系统也不清楚,它到底涨了多少,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于是,系统只好去询问了宿主,却也没有从宿主那里获得答案。
宿主回答它的态度,仿佛只是做了什么很寻常很普通的事。
可是,情绪条的反应,却并不像宿主的态度那样轻飘飘。
系统感到无解,为了避免过度持续让自己的思维意识被这个bug困住,导致死机,系统暂时将这个难题放到了一边。
情绪监控数据只是一个辅助数据,并不具备权威的参考价值,因此,系统也不会将这个情绪数据提供给宿主。
它“看”向上方的那幅折线图。
相比起来,属于宿主的那幅情绪折线图就正常得多。
折线图里的数值最近一直平稳在0——10的区间。
这个区间是什么概念呢?当一个人看到一条游鱼,一只飞鸟,稍稍被牵绊了注意力,便会出现这个区间值的情绪波动。
今天,宿主的情绪值很短暂地涨到了50。但又迅速地跌落下来,现在又变成了一条维持在5的直线。
这边很平稳,系统无需担心。关掉了监控图,继续休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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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菱下马车时,环生提着东西陪在她身侧。
忽然,环生伸长了脖子,朝前面仔细看了一眼,奇道:“咦,那个,不是卖给我杨桃的小贩么?”
杨桃?那一筐子半买半送的大杨桃么?
谢菱眸光一斜,立刻顺着环生的目光看去,但路上并没有看见什么挑篮子的小贩。
“就是那个,那个,背着半仙旗的。”环生激动地往前一指。
路边,确实有一个有些奇怪的人在慢悠悠走着,他一身道袍不似道袍、法衣不似法衣的长衫,眼前架着一副遮光的帘子,拄着手杖往前挪动。
背后背着的旗子,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算八字。
一看就是招摇撞骗混饭吃的,路上到处都有。
谢菱皱了皱眉,问环生道:“你确定?那不是个江湖半仙么。”
距离远,那人又用帘子遮了半张脸,也许是环生认错了也不一定。
环生却道:“我认得的,就是那个人!姑娘,我认人可准啦,只要我付过钱的人,我都记得的!奇了怪了,一个卖杨桃的,怎么改成算命的了?”
谢菱眸光微沉。
她直接朝那人走了过去,伸手将那半仙拦下。
那人愕住,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两人拦住。
他抬起手指,抠了抠额角,接着反应过来,拱起手,弯腰朝两人分别作了个揖。
“两位,可是要算姻缘呀?”
“算什么!”环生很是利落道,“贩夫,我问你,你不是卖过我杨桃么?你家的果树呢?”
谢菱狐疑地打量着他。
那人面色明显一僵。
过了会儿,掀开眼前遮光的帘子,露出个苦笑来:“生意不好,改行啦!”
“改行?”谢菱皱眉,没忍住冷笑一声,“你这改行,改得挺快。又是从哪里学来的算命啊?”
那人连连赔笑:“小人家二婶的大舅爷就是干此行出身的,学了两手,见笑了,见笑了。”
谢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