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宇揣着东西回了沈府。
沈又菊刚吃过晚饭,在厅里坐着歇息,见到沈瑞宇进来,果然开口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瑞宇暗忖,还好他早有准备。
一边想着,一边走上前,将东西拿给沈又菊。
“去铺子里逛了会儿,不记得时辰,出来就看见天黑了。长姐,我带了这个给你。”
说着这样的谎话,沈瑞宇心中砰砰跳得激越,面上却还是分毫不显。
“你们京城的铺子是这样,不管白天黑夜都点着灯,进去简直要分不清昼夜了。”沈又菊感叹,伸手接过来,“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那个荷包虽没有精巧包装,但形状十分圆润可爱,上面镶着颗颗圆润硕大的珍珠,在暖黄烛光下泛着润泽光芒,很是好看。
哪怕是不擅珠宝妆扮的沈又菊也能看出来,这荷包定然是非凡之物。
收了好礼物,哪个会不高兴?沈又菊忍不住笑出来:“这样的好东西,你也挑得到?看来你在京城这几年,确实是长进不少。”
沈瑞宇略略心虚,瞥了那荷包一眼,匆匆移开视线。
“那长姐,我……先回房了。”
沈又菊嗯了一声。
她坐在灯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那个荷包,遥雪经过看到,新奇道:“表嫂嫂,你何时爱上这些珍奇把玩了。”
“看看罢了。”沈又菊将荷包收起,淡淡看他一眼,“又去哪里贪玩了?你表哥叫你过来,是让你温书的,你倒好,成天到处乱跑。”
遥雪嘿嘿道:“总要有个适应过程嘛,还是表嫂嫂淡然,人如其名,哪怕到了繁华京城,也从来懒得出去瞧瞧看看。”
沈又菊扯了扯唇角,手指轻轻攥住裙摆上的布料。
她何尝不想去?只是,她幼时住在清净寺庙里,在家没待几年,就嫁了人,一直都端着守着规矩。
哪怕把她放到集市上,她也不知那琳琅满目的铺子要如何才能逛个彻底,只怕要被人瞧不起。
因此,干脆就是在街面上走走看看,从来没进去过。
遥雪道:“表嫂,你快回去歇息吧,这一路到京城,我看你总是神色凝重,你太担心瑞哥啦!以我瞧着,瑞哥又有才华,人又大气,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沈又菊笑着睨他:“你又知道什么?那个女子终究……唉。”
遥雪耸耸肩:“瑞哥不是都说了,他与那女子之间从没有逾矩的事?我看,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沈又菊有些心烦,挥挥手将遥雪赶走了。
她身为女子,最是知道男人对女子一开始动情,大多是出于怜惜。瑞儿如今难道不是正走在这一步?
好在,不过一介青楼女子,想必也不会勾动人的真心,就算瑞儿一时迷惑又如何,终究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沈又菊还是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去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的人。
又过了几日,沈又菊在饭桌上忽然对沈瑞宇说道:“你养的那个外室,也让我去瞧瞧吧?”
叮啷一声,沈瑞宇的筷子翻倒,掉在了桌上。
“什……为何?”
沈又菊微微蹙眉,对沈瑞宇这样的反应不解。
“怎么,你养外室这事虽然是见不得光,但做姐姐的既然来了,难道连弟弟的身边人都不能见一面?”
沈又菊说完,微微敛眉,收了收下颌,道:“原本,那种身份的人,我也是不应当去见的。可是这事毕竟有关于你,我总要知道那女子是什么品行。”
“更何况,她还挂在我的家谱上。”
沈瑞宇咽了咽喉咙。
他不愿让长姐见玉匣,因为他知道长姐的意思,更知道玉匣的性情。
哪个敢让玉匣受委屈?
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则是……
玉匣和长姐生得几分相似。
他有些怕,怕长姐见到了玉匣,一下子就认出那张脸,与她自己在铜镜中日日照见的有几分相似。
他觉得尴尬,更不知道若是长姐当真问起此事,他该如何辩解。
沈瑞宇顾左右而言他,硬是装聋作哑,厚着脸皮将这事匆匆带过,最后仓促放下碗筷,从饭桌上逃走。
但他终究没能逃得掉。
遥雪和他身边的小厮混熟了,没几下就套出沈瑞宇常去的地方,告诉了沈又菊。
这下沈瑞宇也没办法再隐瞒了。
他安排人,去小院送了消息。
沈瑞宇领着沈又菊到小院时,小院的仆婢已经撤了一多半,只剩嬷嬷和一个守门的家丁。
沈瑞宇看在眼中,只觉得有些荒凉,仿佛他藏得好好的院子,一朝之间忽然被人拆了个稀碎。
沈又菊却还觉得侍奉的人太多了,皱着眉:“不过一介外室而已,自己本来就是个奴婢,怎的还要旁人服侍?”
沈瑞宇深吸一口气,转向旁边的嬷嬷问:“你们玉……玉姑娘呢?”
嬷嬷福了福身,规矩很齐全:“在里边儿候着呢。贵客莅临,姑娘不能随便出来冲撞了贵客,在等着传唤。”
沈瑞宇心头涩然。
沈又菊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沈又菊对嬷嬷道:“叫她来吧,我要见她。”
玉匣这才慢慢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