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那个。”岑冥翳轻轻地咬了会儿谢菱的鼻尖,好像大半心神都放在亲昵上,只分出小半心思来回答谢菱的问题,“但也不能让岑明觐称帝。”
岑明觐,是四皇子的名讳。
“否则,一切都会终结。”
“原本我不在意,可是现在,”岑冥翳笑了笑,指尖卷着谢菱的鬓发,“菱菱答应嫁我,我不能让它灭亡。”
灭亡,是说什么?
这个王朝?
谢菱还想再问,门外却被敲响。
只敲了三下,两急一缓。
岑冥翳撑起身子,站在床边整理衣襟。
谢菱也忍不住爬坐起来,伸手去拉岑冥翳的衣摆。
他回过头,唇边带着笑意,牵住她的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等我。”
谢菱这一等就等到了子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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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京畿中的旅舍四下安静,唯有一道人影行色匆匆。
是那位收拾了包袱行囊的李统领。
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他原先侍奉的将军从京中回军后便暴毙猝死,绝不是意外。
军中一定出了问题。
他若是现在回去,联合几位将军生前的亲信提高戒备,或许还有转圜之地。
在宫中,他看到了那么多不该看的,若是再不离开,孤身一人在此,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李统领不敢再耽搁,一路疾走到僻静处,跨上白日偷偷藏在这里的快马,逃命一般飞奔出城。
深夜,宫中还亮着灯。
灯烛飘摇,宫女拿来灯罩护住。
烛影之中,衣摆上绣满龙纹的四皇子坐在堂上,听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禀报。
“那李统领已经离开城门,想必过几日便能抵达鹿城了。”
“好,好得很。”四皇子愉悦道,“那日该让他看的,可都让他看见了?”
“看见了,吓得不轻。想必再过几日,边境便满是疯皇的流言。”
“还不够。父皇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今日又拿那些瑞人取了一回血,不过,陛下说这回的丹药没有上次效果好,疑心是这些瑞人不中用了。”
“上回,殿下您在陛下身边提起的南疆蛊女,陛下其实很感兴趣,这几日又在念叨着。”
“那就再加把火候。”四皇子啧了一声,不满道,“禁军被父皇养了这么些年,全养废了,找一个蛊女之子都找不到,父皇是何等猾的心性,没亲眼见到人,又如何会确信。”
“不过,禁军一再派出去,找蛊女之子的消息,多多少少漏了出去,该知道的人,也已经都知道了。”小太监嗓音轻柔,掐着尖尖细细的声音回禀。
四皇子哼笑一声,指尖圈起,弹了弹衣摆。
“那就再等几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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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起了雨。
高大身影披着玄色斗篷,从雨中大步走来,冷雨啪嗒嗒砸在他的兜帽上。
游廊中灯火被飘雨浇灭了,他走进来,如同黑影融入夜中,无人察觉。
除了一柄折射着银光的剑。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剑身上,铮然作响,剑刃抵在脖颈处。
他稳然不动,抬手摘下了兜帽,露出被雨水打湿、更显挺俊的眉眼。
“三殿下。”徐长索执着剑,声音压得沉沉的,“谢菱在何处。”
岑冥翳直视着徐长索。
后者冰冷的目光中有敌视,有焦虑,有悔恨。
他很在乎谢菱。
岑冥翳似乎丝毫察觉不到颈边抵着的剑尖,却是反过来问了徐长索一句。
“你很想保护她?”
徐长索拧眉,手中握剑握得更紧。
“自然。”
他打探来的消息不全。
不仅仅是那安神汤有问题,连瑞人房中的香炉也有问题。
从七日前开始,锦衣卫就被限制在宫中的行动,徐长索千方百计打听,也只听到少许消息,说瑞人被成批带走,又被成批送回。
今日徐长索褪下飞鱼服,换上夜行衣,冒死潜伏在祥熠院外,却被他认出,谢菱房中的人,并非是谢菱。
徐长索被焦虑的蚂蚁爬满了心脏,找了几个时辰,才顺着线索,加上猜测,找到了三皇子这里来。
岑冥翳却又问了一句。
“那你为何,不从一开始便护好她?”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徐长索愣住,眸中逐渐渗出错愕。
那一回,在鹿霞山上,谢菱在帐内褪下鞋袜换药,三皇子将他叫到帐外,也说了一句相似的话。
后来谢菱还问他,三皇子对他说了什么。
当时他没有在意。
那时三皇子对他说,若是要看一个人,便好好儿地看。
徐长索的剑尖抖颤,最终失力地坠落下来。
他没有好好儿地看护住赵绵绵,现在对谢菱亦是如此。
徐长索失神地拄着剑,艰难半立着。
可三皇子,为什么会知道赵绵绵与谢菱的关系?
“你为何……会知道?”徐长索咬牙,失声地问。
是不是谢菱告诉他的?
徐长索甚至还想问,谢菱是如何提起这件事的,徐长索想知道,她是怎样回忆他,这都是他不敢、也无法当面问谢菱的事。
可岑冥翳只是无言地瞥了他一眼,重新戴上兜帽,漠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