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她二人不在,太后才看向孟霜晚。
“皇后。”
这声音听上与方才无异,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情绪,却叫孟霜晚心上忽地一跳。
“儿臣在。”
她说话的同时从罗汉床的另一边起身,接着微微低头,一副恭敬听训的模样。
太后却没说太多,只是食指曲起,掌心朝上在自己的膝上轻敲着。
“你应是知晓吾要说什么的。”看着跟前的人,太后徐徐道,“适才有旁的嫔妃在,吾留面与你,但你身为大恒国母,却至今无子嗣,于国无益。”
“这一点……”太后的语调变得有些严厉,“你万不可忘。”
孟霜晚闻言指尖一颤,接着低声应了句。
“是,儿臣一日不敢或忘。”
从长宁殿出来后,孟霜晚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着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
适才太后说的话虽短,却再次提醒了,她身为大恒国母,封后十年至今膝下无子的事实。
一直到回了长安殿,她整个人还有些出神。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宫门落钥时。
晚膳时分,若月在一旁侍膳,同时告知她今夜陛下宿在何处。
“尚寝局来回话,陛下点了郑婕妤。”
孟霜晚闻言问了句:“郑婕妤去浴堂殿?”
若月摇头。
“陛下亲去琦思殿。”
孟霜晚眉心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
郑婕妤乃潜邸旧人,陛下去琦思殿也是应当。
随后便不再多问。
及至翌日清晨,嫔妃至长安殿晨省,除了杜才人皆到了。
平日这时候都只是说说话便过去了,可今日孟霜晚却发现,昨夜侍寝的郑婕妤面色有异,眼下更是有淡淡的乌青,似乎并未休息好。
孟霜晚于是问了句。
而郑婕妤显然没想到皇后会忽然出言问及自己,整个人先是一愣,接着忙起身。
“回殿下,想来是昨夜未休息好,不是什么大事,谢殿下关怀。”
她此言一出,旁的宫嫔都显出奇怪的神情。
若是旁人也罢了,可偏偏郑婕妤昨夜侍的寝,照理来说不应当睡不好。
孟霜晚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嘱咐她保重身子。
恰在此时,孟霜晚想到杜才人染了风寒一事,而杜才人在郑婕妤的琦思殿随居,因问:“杜才人身子如何了?”
原只是顺嘴问了一句,谁知郑婕妤听后脸色愈发难看,还抿了抿唇,似乎孟霜晚的话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但身为老资历的宫嫔,郑婕妤并未表现得失态,照旧福身回了皇后的话,说杜才人无甚大碍,多养着便是。
她并未说其它,孟霜晚视线在她身后的大宫女面上落了落,而后浅笑一声。
“如此便好,杜才人才刚入宫,婕妤要多上心些照看。”
郑婕妤便恭敬应了。
待诸妃离去后,孟霜晚才回了寝殿。
午睡起来后她发现原本应来替她诊平安脉尚药奉御还未到,便问了若月缘由,谁知若月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已经叫人去尚药局催了。
正说着,便听得云容来回话说尚药奉御到了。
“宣。”
尚药奉御虽有些年纪,但身子骨倒还硬朗,入了殿内后恭敬行礼,而后才开始看诊。
“本宫还道奉御今日不来了,还叫了人去请。”在对方替她诊脉时,孟霜晚说了句,听着像是随口之言,却让尚药奉御面色一滞。
“殿下恕罪。”对方俯身下拜,“臣并非有意来迟。”
接着解释了缘由。
“……你从琦思殿来的?”听了对方的话后,孟霜晚眼神一凝,“奉旨替杜才人诊治?”
那尚药奉御应了声是。
“……”孟霜晚不再说什么。
待对方请完脉离开后,一旁的若月才上前,颇有些疑惑地开口:“殿下,照理杜才人才刚入宫,怎的就惊动了陛下,还让陛下专程吩咐了尚药奉御去诊治?”
依着宫规,尚药奉御只为帝后诊治,旁的宫嫔若无帝后谕旨,谁也请不动。
孟霜晚显然也不知道为何,但她忽地想起晨省时郑婕妤的面色,和对方大宫女不忿的神情,因道:“你吩咐人去查,看看陛下昨夜是否宿在琦思殿主殿。”
若月闻言一愣,接着似乎也回过味来,便忙应了。
一个时辰后,孟霜晚得到了回答。
果然昨夜陛下并未宿在琦思殿主殿。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似乎去了后恰好撞见不顾病体要出门的杜才人,便多问了句。
而后便再未回过主殿,在东偏殿待至半夜便起驾回了紫宸殿。
之后还吩咐了殿中监张彦去尚药局召尚药奉御。
听得这些,孟霜晚才终于将一切串起来。
怪道郑婕妤神情那样奇怪。
原以为这回入宫三人都是乖觉的,如此看来,这杜才人只怕有些手段。
“殿下。”若月在身旁低声开口,“杜才人那边是否要派人告诫?”
毕竟刚入宫,便半途截了自己主位的胡,实在说不过去。
孟霜晚却摇摇头。
“她既为宫嫔,只要不暗手伤人,这些都无伤大雅。”
她并不想去计较这些事。
及至夜间,孟霜晚原以为照着杜才人的手段,陛下今夜想必会再去琦思殿,谁知尚寝局的人来回,陛下点了这回同样过了殿选的周选侍去浴堂殿。
她听后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陛下乃大恒天子,他想去哪儿,又岂是自己能置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