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笑了笑,接着微微抬头,凑近他的耳边徐徐道:“纸上得来终觉浅……”
这句诗十分浅显,魏王自然听过,正因如此,他在想到下句时,再也没忍住,直接低头,吻住了对方的唇。
衣衫尽褪之时,阿月隐约听得对方说了句。
“阿月,过会儿再睡。”
她听了这话,低低应了声,还以为很快便能休息了。
结果现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一夜,她没能入眠。
直到天际泛白之时,那人还紧紧扣着她的指尖,另一只手则轻轻替她将眼尾沁出的清泪擦去,暗哑的声音低低说着缱绻的情话。
温柔缠绵。
这夜之后,魏王府上下便迎来了他们的主母,魏王妃阿月。
原本王府上下都由李年这个长史掌管负责,只是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将王府上下的事情都呈报给魏王。
而眼下有了王妃,这些事自然落到了王妃身上。
李年也在第一时间便将账本,府上仆从奴婢的身契还有各处的钥匙都上交给了阿月。
阿月见状也没拒绝,反而有条不紊地将这些都尽数接手,在打理整个王府时,也没有一点露怯,瞧着倒像是做惯了一般。
魏王原本还想着她身为自己的王妃,这些给她去管是应当的,这样才能让府中上下真正将她视作主母。
结果在阿月接手后不到半月,他便后悔了。
因为阿月每日光是处理王府的事便十分繁忙,连陪他的时间都少了。
好几次,魏王兴冲冲地去找阿月,想要想没成亲前那样,两人一起谈论兵法,说一说互相之间的见解,结果都被阿月一句“我眼下正忙着,阿晔你过会儿再来”给挡回去了。
这样的情况多了,魏王就意识到,自己当初让李年将王府事务交给阿月是个非常不正确的选择!
可当初的决定又是他自己下的,总不能忽然又收回去。
如此一来,不说府中的仆从会多想,觉着王妃是不是惹恼了王爷。就连阿月自己,只怕都会因此不高兴。
于是魏王只能改变策略,徐徐图之。
最好是让阿月自己觉得不想弄了,然后自己来找他。
如此,他便能名正言顺地收回之前的命令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往阿月那里去的更频繁了。
总是挑着阿月正忙的时候,然后在一旁坐着,也不开口,就看着阿月。
接着在阿月停下来喝茶,或者因为账本上的帐太烦乱而皱眉时,在旁边慢慢开口。
“阿月,是不是觉得不太顺手?”
“这些事就是这样的,当初我看了也头疼。”
“横竖以前都是由李年去处理,你要是觉得太麻烦了,也可以告诉我的。”
说这些话时,魏王满心想的都是阿月赶紧告诉他自己不想再做了,这样他就能借势将这些事都重新交给李年。
可令他失望的事,阿月显然没觉着这些有多麻烦,反而认真道:“没事的,我能解决。”
“虽然有些地方是棘手了些,但也不算太难,多花些时日便也能处理了。”
她说的倒是真的,毕竟以前她需要管的可不知这点。
因此魏王府这些事对她来说,着实不算难。
只是因着以前未接触过,眼下要理清楚这些便需要时间。
可她有耐心,魏王没有。
眼下魏王恨不得她赶紧将这些都撂开,两人重新过上以前那样的日子。
而眼见旁敲侧击无果后,他便又想了个办法。
他认为,许是眼下他日日都在这魏王府中待着,每天还来找阿月,因此阿月便不觉得没有他陪在身边有什么问题。
若是他能离开对方一段时日,到了那时,阿月就会意识到少了他有多不习惯了。
届时他再回来,那阿月肯定会为了和他多相处,而放弃处理王府的事。
这样想着,魏王便打算和阿月分开一段时间。
虽然他很不舍吧,但为了以后,这点牺牲还是要有的。
恰好这段时日法曹府的人来回话,说渭宁城外的官道偶有山贼出没,他于是决定亲自带人去剿匪。
在一切都安排好后,他才去找到阿月,告诉对方自己这段时日会不在王府,更不会在渭宁,要出城剿匪。
阿月听后果然有些惊讶。
但剿匪也是正事,她自然不会拦着魏王。
只是才临出发前,一再地嘱咐魏王一定要小心,也说了让他早些回来的话。
魏王见状,便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因此心中得意满满。
甚至已经想着自己回来时,阿月要是跟他说不想再管王府的事,他要怎么一面装的勉为其难,一面答应对方了。
他原想着,城外的那些山贼不成什么气候,他带着法曹府的人再加上自己的羽卫最多十日便能将事情了结。
谁知这次的山贼倒颇有些脑子,一见着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出城,便躲回了山中,也不再出来打家劫舍了。
魏王带着人等了十日,也没等到那些山贼出来。
他于是越来越不耐烦。
因为他发现,原本是为了让阿月感受到他不在身边有多不习惯,结果眼下竟变成了自己不习惯。
在外的这些日子,他日日都在想着阿月,结果山贼又没抓到,也不能动身回去。
自然心中烦躁。
最终,他干脆叫人去摸清楚了那些山贼的老窝,接着带着人便杀了上去,将整个山寨的人全都逮住。
这才打道回府。
而因着先前的耽搁,再加上打探消息也要时间,等他回到渭宁时,已然过了二十余日了。
吩咐了法曹府的人好好审问那些山贼后,魏王便带着羽卫回了魏王府。
原想着自己回来了,能看见阿月在王府外等着迎接他,结果连阿月的影子都没看见。
进了王府后,找了一圈,最终才在自己的枫苑中找到正在听李汇报上月王府情况明细的阿月。
而原本正认真听着,还在做记录的阿月,忽然见着魏王回来还有些惊讶。
“阿晔……你回来了?”
一旁的李年见状也赶紧见礼。
魏王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他看了李年一眼,虽然没说话,可眼中的神情却写满了让他赶快离开这样的意思。
李年自然明白,可这边王妃的回话还没回完,一时间竟不知是走是留。
魏王见状更生气。
正要开口时,阿月却先他一步对李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王爷说说话。”
李年闻言忙应了声,接着盯着王爷那犹如实质般的目光,忙着退了下去。
直到房内只余下阿月和魏王,阿月才将那些账本合上,接着起身走向魏王。
“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叫人提前说一声?”她说着牵着对方的手,和他一道去了另一边的罗汉床上落座。
魏王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阿月说,可一想到方才她全副心思都在那些账本上,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不回来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日日都和那些账本过日子?”
他这话听上去带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以至于阿月听后都怔了怔。
回过神来后看着他面上的神情,忽然就笑了。
“阿晔,你,你怎么连这种干醋都吃?”
被她直接点破心里的想法,魏王整个人一顿,接着反驳道:“谁吃这种醋?我只是不喜欢你总是抱着那些账本不放手,我走之前是这样,回来了还是这样。难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没有一点想着我吗?”
而听了他反驳这么一串的阿月心中想的却是:这不就是吃干醋吗?
不过她还是知道,这样的话定然不能说出来,否则对方肯定更不高兴了。
于是她便顺着魏王的话道:“我自然是想你的,你走了这么些天,也不叫人送个信回来,我心中都担心坏了。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我如今待在王府之中,能做的便是替你守好这里。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一个人无聊得很,可又不能像以前那样跑到王府外面去玩,便只能将心思都放在王府的这些事上,这样既能打发时间,也能处理事情。”
“果真?”魏王闻言似乎不太信她的,“不是因为心里只有那些账本?”
阿月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账本都是死的,你才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因着那些死物而不理你呢?”
“可你先前还不是日日都和那些死物在一起,总是忽略我的存在。”
听得他这么说,阿月沉下心来想了想,发现好像是这样的。
先前她因想着要好好管理王府,便将大半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确实是有些忽略了自己的丈夫。
眼下王府的账目她也理得差不多了,倒也不必像先前那样,事事都亲力亲为了。
于是便道:“你若是不喜欢,日后我少做点便是,你还是重新下令,让李年像先前那样,接管大部分事务,只需要每月汇总告知我便是。”
“真的?”
“嗯。”阿月点头,“说起来我们成亲也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好好相处过,是不该让这些杂事影响到我们。”
魏王一听她这么说,赶紧道:“我过会儿便下令,将这些账本重新送到李年那去。”
“好。”阿月笑着点头,接着道,“那你跟我说说,这些日子出去了,都发生了些什么?”
魏王见她关心自己,便将这些日子的境遇都一一说了出来,阿月则安静听着,时不时开口问几句。
两人之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只是在阿月没注意的时候,魏王的眼底隐约有幽暗不明的情绪闪过。
最终还是他赢了。
魏王想。
那些账本事务碍眼极了,如今也终于不能再分走阿月的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