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将整个房间都洒扫完毕后,她忽然在床脚之处,发现了一个小瓷瓶。
因为看着眼熟,她便下意识捡了起来。
结果发现,这瓷瓶便是先前她去南阳找丁先生,对方给她装有药的那个瓷瓶。
当时从南阳回来后,紫苑连同大将军的药和这都一起给了王妃,王妃只留下了,让她把药送去将军府。
紫苑一直不知王妃要那做什么用,眼下见对方留下了空瓷瓶,想来是带着那入了宫。
可……
王妃为什么要带着药入宫?
紫宸殿中,天子和阿月对坐,他将跟前的银杏糕推至对方面前。
“明义殿朕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你日后便住在那里。”
明义殿,是除长安殿外,离紫宸殿最近的殿宇,历来都是宠妃所居之处,大恒一朝,好几个皇后便是从明义殿走到后位的。
天子让阿月入住明义殿,目的不言而喻。
阿月猜到了他会在魏王离开后就召她入宫,却没想过,他会这样明目张胆。
“陛下真的不在乎朝臣看法和百姓如何想的吗?”她甚至都没看一眼那被对方推至跟前的银杏糕,“我乃外命妇,怎能在宫中常住,还入住明义殿?”
天子却轻笑一声。
“如今魏王出征,魏王妃于京中独自居住并不安全,朕为了王妃安危着想,留你在宫中,待魏王凯旋。”
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莫说阿月,便是天子自己都不信。
但他信不信不重要,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将阿月留在宫中。
否则先前的一切布置,让魏王出征便都是白费。
“我若不愿留在宫中呢?”
“阿月,你要知道,这朱雀门……也不是轻易能出去的。”
这便是直接把话挑明了,阿月既入了宫,便再难出去。
阿月早便猜到会是如此,因而也没有很激烈地反对。
她只是看着对方:“陛下果然不在乎朝臣的折子和言论。”
“朕才是大恒之君,朝臣又岂能左右朕的想法?”
他不是事事都要在意朝臣如何说的,身为国君,他若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
“王爷如今为国出征,大军刚出发两日,陛下便将他的妻室强留于宫中,岂不叫人齿冷?”
“阿月,你错了。”天子看着她,“朕方才说了,是为了你的安危,才召你入宫居住。”
阿月便说这京城之中,没人会威胁到她的安危。
“眼下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天子说着,语气放缓,“你先前不是想见若月吗?朕已经让她去明义殿了,只要你留下来,立时三刻便能见到她。日后她还跟先前一样,跟在你身边伺候你。”
显然这一切都是他早便打算好了的。
因而眼下才会用若月来留住她。
阿月却只是抬头,看了对方半晌。
“陛下,你分明是大恒之主,却一再做出这等……”
“卑劣之举。”天子接过她的话,“你是想说这个吗?”
阿月没说话,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天子却并不生怒。
“阿月,朕其实一直不算什么好人。”他徐徐道,“有时要达到目的,必要的手段是必须用的。”
身为天子,一味的仁德成不了大事。
他只是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手段会用在自己的皇后身上。
“陛下说的对。”阿月似是想起什么,“以前是我太天真,将你说的每句话都当真,如今的我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她的话让天子一顿,心间骤然一疼。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不会再轻易相信他说的了。
以前那个无条件信任他的皇后已经不在了。
指尖微微收紧,天子尽量让自己面上的神情如常。
“过会儿朕让张彦带你去明义殿。”
这回阿月没再说什么,她只是提了一个要求。
“让卫三留在我身边。”
天子一怔。
“卫三?”
他想到先前张彦跟他说的,殿下坚持带个侍卫入宫,若不让,她便不进宫。
“魏王留给你的人?”
“嗯。”阿月道,“在我看来,这后宫比宫外要危险得多,我总要留人护着自己。”
“阿月!”天子声音提高了些,“你非要如此和朕针锋相对吗?”
她这话不就是说,在后宫之中,他身为天子,还比不上一个魏王留下的守卫能让她觉得安全?
阿月见他眼底似有怒意,却并不害怕。
“陛下,我有说错吗?”她直视着对方,语气平静。
“……”
半晌后,天子首先移开了目光。
因为他知道,阿月的想法没错。
尽管当初那场大火并非他的意思,但确实是他没能护住对方。
“……好。”沉默了半刻,他最终开口道,“朕答应你,让那人留在你身边。”
尽管早就知道,如今的阿月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满心依赖。
可在亲耳听见对方说出不信任之言后,他的心间还是止不住地泛起细细密密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