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卓的话,沈镌白的眸色瞬间一沉。
岑虞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移动脚步,转身要往背后看。
她刚来冰溪镇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山上有野猪,偶尔会跑到镇上的田地里捣乱,但也一直没见过,还以为就是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别动。”耳畔传来低低地提醒,沈镌白稳住她的身体,锢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惊动到野猪。
“爬树上去。”
他的视线看向离他们最近的一棵大树,反应极快地做出对策。
“”岑虞虽然看不见后面的野猪,但能清晰的听见,野猪粗壮的喘息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的腿不受控制有些抖,尽量压低声音地说:“我不会爬树啊”
其他几个小孩看见野猪,也吓得脸色惨败,待在树上不敢下来。
山里的野猪不比家猪,凶猛危险得很,三四百斤的大体积,背上的刺又硬又扎,正常手无寸铁的人,根本经不住它撞一下。
丽苏坐在另一棵树上干着急,周卓小声焦急地催促,“快点快点,它要注意到你们那边了。”
岑虞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跑又跑不掉的。
“没事,我托着你。”沈镌白手扶在她的腰上,语气冷静镇定,耐心地安抚她,“你试试。”
在恐惧的情绪下,岑虞也不管她会不会爬树了,手脚并用的扒着树往上爬,只是树干粗糙笔直向上,根本没有可以踩着用力的地方,即使下面有沈镌白托着,她还是爬了两步就掉了下来。
一番折腾的动静,反倒是吸引了在远处游荡的野猪。
野猪抬起头,盯着他们,呼吸声逐渐加粗。
沈镌白朝后看了一眼,神色凌厉,动物的本能让他察觉到了野猪下一步计划。
他直接把岑虞的双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腿分开挂在他的腰间,“你抱紧了。”
岑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抱在前面。
而后他很快松开托住她大腿的手,就那么带着她,三步并两步利落地往树上爬。
没了力支撑,岑虞环住他身体的手脚紧了紧,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空气里野猪的恶臭浓烈,一阵撞击声,大树晃荡。
她再顾不上别的,吓得闭上了眼睛。
沈镌白脚下打了个滑,她感受到身体短暂急促地下坠,岑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所幸又很快停住。
他继续向上爬,直到在树冠的枝丫交叉处停下,用手撑了撑其中一条枝干,在确定承重力足够后,才把身体支撑了上去,后背抵住树干,两条长腿踩在另一边的枝干上,在树上稳住身体。
沈镌白腾出手,把越滑越下去的岑虞往上掂了掂。
“好了,没事了。”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喘,任谁抱着个拖油瓶爬树也吃不消。
岑虞缓慢地睁开眼睛,眼眶里红红的,她视线向下移,看见了底下的野猪。
体型硕大,长相眦裂可怖,两边的獠牙尖锐,它像是不满意猎物的逃脱,不断用身体在撞树,好在大树足够的粗壮,能够抵御住它的攻击。
树干被撞的摇晃,发出树叶摩挲的沙沙声。
他们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坐在沈镌白的腿上,两条腿悬于半空。
下半身没有依仗,她只能把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沈镌白身上。
空气里野猪的气味不好闻,岑虞勾着他的脖子,把半张脸埋进他肩膀里。
男人衣服有清爽好闻的洗衣液味道,夹杂着淡淡的海盐鼠尾草香。
野猪每撞一下,都让岑虞心悸。
恐惧让她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只知道死死抱着沈镌白,好像他是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沈镌白手臂揽着她的腰,大掌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轻拍。
像是一剂安定,无声而有力地扎进她心里。
丽苏躲在柚子树上想了个办法,她把剥了皮,挤出果肉汁水的柚子递给周卓。
周卓的力气大,捧着柚子,往远离他们的位置丢。
野猪被声音和柚子气味吸引,终于不再撞树,转头去了另一边拱柚子吃。
树干的摇晃停下。
“”
岑虞后背发麻,已经全是冷汗。
感受到颈窝处有些濡湿粘稠,沈镌白低低地轻笑,揶揄道:“这么害怕啊。”
“”岑虞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吓死我了。”她说,声音软软糯糯的,一点没了平时里的刺。
这头山里的霸王野猪慢悠悠地吃着柚子,一点不着急。
几个小孩躲在一棵树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窃窃私语。
“早听我爸说山上有野猪,我还以为他骗我的。”
“这下可怎么办啊,咱们一起喊,能把山下的大人喊上来救我们吗?”周卓楞楞地问。
丽苏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应该喊不到吧,太远了。”
而且就算喊到了,让她叔叔知道,肯定又要说她丢人打她了。
“没事,就等着吧,等野猪吃饱了,它肯定要回家睡觉的。咱们多喂它些柚子。”她说。
另一棵树上,与柚子树里小孩轻松搞笑的气氛格格不入。
当野猪自顾自悠闲地晃悠时,紧张的局势解除,他们之间过于暧昧的姿势就让人难以忽视。
明明是十一月的凉爽天气,岑虞手心里却渗出了薄薄的汗。
耳畔传来沈镌白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原本是想让他们之间的距离稍微宽松一些,只是没想到动作间,臀腿蹭到了什么不该碰的。
“……”
沈镌白倒吸了一口凉气,锢着她的腰猛地把人往上抬,像是避蛇蝎一样的紧绷。
“……”岑虞面色一滞,羞赧地道:“抱歉。”
藏在乌发里的耳根子染上了绯红,一直红到脖子。
沈镌白往外挪了挪,腾出树干里面更安全的位置,“你坐进去,我腿麻了。”他故作淡定道。
“哦。”岑虞自觉地越过他,艰难地爬进里面坐稳。
两个人肩挨着肩的并排坐着。
刚才不觉得,岑虞现在才发现,树上的景色是那么的好。
远眺是空旷无垠的天地,尽收眼底。
除了树底下,野猪的存在感始终让人难以忽视。
蓝天白云里,有一条长长的白线,是飞机搅动云层画出的图案。
岑虞盯着那一条线,眯了眯眼睛,有些出神,想起之前夏诀和她说的事情。
半晌,她轻轻地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沈镌白侧过头,看她一眼,他似乎心情很好,低低地哼了一声,示意她说。
“你来英国找过我吗?”
“……”沈镌白脸色变了变,刚刚扬起的情绪又重新低落下去。
他垂下眼帘,露出单薄眼皮上那一刻小痣,“找过。”
岑虞皱了皱眉,“什么时候?”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沈镌白没有看她,伸手揪下一片叶子,捏在手指间折叠。
近乎干枯的叶子很快成了细碎的粉末。
“很早了。”他说。
当时岑虞和他提分手的时候,正好是公司发展最艰难的时候,负责剧情框架的姜芷被他辞退,投资方撤资,游戏做不出来。
那时候,他也起了脾气。
轻飘飘说了一句——
“随你。”
后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听到的就是岑虞出国的消息。
他立刻买了飞英国的机票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