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虞借着光,对上他的眸子,漆黑一团的瞳孔里含着怒意。
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的,开始数落起她。
她嗫嚅了两声,讷讷道:“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会碰到丽玮业这样的疯子。
“我怕丽苏出事。”丽苏还那么小,如果她去晚了,她的人生就完了。
“”
沈镌白直直地盯着她,眼神里的怒意化成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脊背发凉,只剩下绵长的后怕。
半晌。
他垂下眼睫,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将她整个人摁进怀里,力道强劲,仿佛要揉进骨血。
“你怕丽苏出事,就不想想我会不会怕你出事。”
要是他来晚一点,见到的,也许就不会是活生生的她,不会是血肉还温热的她。
岑虞被他死死地锢着,被迫仰起头。
黑暗的苍穹里,雨珠落下来,打在她的眼睛上。
身体相触的地方,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沈镌白浑身颤抖得厉害,脖颈处有温热濡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什么。
“”
她缓缓抬起双臂,顿在半空,然后回抱住他。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彻底服了软。
因为不知道丽玮业有没有被制服,万一被他逃脱说不定会折返回来,待在山上始终不安全,沈镌白没等村警他们,径直带她下了山。
下山的路岑虞看不见,是沈镌白背着她一步步往下走的。
没过多久,雨突然一下变大了许多,豆大的雨珠打下来,带着微微的生疼。
沈镌白脱了外套,盖在她的头上,挡着滴下来的雨。
悬崖村的山路陡峭湿滑,岑虞趴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背上,却觉得异常安稳。
雨水噼啪,打湿了他的肩膀,沿着后背往下,黏湿了他们之间的衣服,隔着湿掉的衣服布料,她感受到滚烫灼人的温度。
连带着把雨水也变热了。
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些突然又戏剧,岑虞脑子里的思绪万千,似突然想到什么,“眠眠呢?”她问得着急。
沈镌白上来找她了,那眠眠又去了哪里。
“我把她交给你经纪人了。”
唐婉这两天也还没走,只是成天见不着人影,沈镌白看到岑虞给他发的消息时,正巧碰到回招待所的唐婉,于是就拜托她照顾了。
闻言,岑虞才算放松下来,唐婉是少数几个她肯放心把孩子交给对方带的人。
沈镌白环着她臀腿的手紧了紧,低低地开腔,“岑虞,以后遇事儿,别再一个人行动了。”
“如果你出事了,要我和眠眠怎么办。”他的声音沉沉,透着不曾要掩饰的脆弱。
眠眠要没有妈妈。
他要没有爱人。
“”
岑虞的心脏被狠狠地戳痛。
“我知道了。”她小声闷闷地说。
沈镌白淡淡‘嗯’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
重归平静。
只有山雨淅淅沥沥,从四面八方打来。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闻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海盐味道,夹杂着泥土青草的气息。
他们一路向下走。
直到走到后面,沈镌白的呼吸明显变急,好像是吃不消背她。
“”岑虞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重了吗。”
沈镌白将她往自己背上掂了掂,让她趴着更舒服,然后才慢腾腾地说:“有一点。”
“”岑虞黑了脸,她就是说个客套话,明明她还没到一百斤。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疏于锻炼。”她怼了回去。
沈镌白轻笑,漫不经意地哄她,“嗯对,是我的问题。”
他的声音低哑沉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岑虞发出一声轻哼,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任由大雨滂沱也无所畏。
不知道走了多久。
岑虞逐渐感受到了来自村镇的光亮。
灯火稀疏,却也比在山上的时候透亮。
她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前方细密的雨,以及村庄的轮廓。
沈镌白的步子却是越走越慢。
最后,他缓缓地顿住,膝盖曲起蹲在地上。
“你下来自己走好吗?”他说,“我想休息一下。”声音很轻很低,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岑虞被他放下来,双脚沾地,忍不住嘟囔,“真有那么重吗?”
只是在她稳稳站住的那一刻,扑通一声——
沈镌白整个人背对她,突然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岑虞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她低着头,看见了自己米白色毛衣上,被血染成了大片的鲜红。
醒目刺眼。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倾盆的大雨滂沱,不留情地淋在沈镌白的后背,一身黑色衬衣湿透,衣服上有颜色更深的痕迹,一点看不出来异样,和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混淆。
只有周围低浅的水坑里,不断氤氲出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