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尧!”
正在阳光下站着军姿,被光线炙烤着的简尧朝着喊他名字的方向看了眼。
汗水从简尧的额头滑下,在睫毛上片刻停留,然后落进了他的眼睛里,简尧难受的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眼,总算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身边的周逸也也顺着简尧的目光看过去。
教官现在开会去了,只剩下他们这些学生站在毫无遮挡的空地里被晒。
简尧在那几个人看到了李恒。
这么多天没见,李恒瘦了很多,他脸上的骨头似乎要冲破那层皮的禁锢,身体也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简尧,眼神比之前更加凶狠。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褪去了。
“你认识他们?”周逸压低嗓音小声问,“艹,李恒不是被退学了吗?我就知道我们学校的门卫抓校牌的是火眼金睛,抓外来人员的时候就是瞎子。”
周逸:“你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别过去啊,李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初中的时候班里就有人挨过他们一伙的打,就因为走路的时候踩了他的鞋。”
周逸想起以前的事还是犯怵:“我那同学是附近村里的,家里穷,也不敢去告老师,就怕出了事自己也要倒霉,回去也不敢跟父母说,挨了打就算白挨,后来还经常被找茬,生活费都要交给李恒他们,幸好他成绩好,中考考进了市一中。”
关于李恒的“光辉”事迹,周逸可以说一整天不带重样。
可简尧的心思显然没在李恒干过多少坏事上,他只想知道李恒这次是过来找他,还是过来找霍衍的。
休息的时候,简尧跟着周逸一起走到台阶旁,他们平时都在这儿休息,席地而坐总没有坐台阶舒服,班里的同学有些去小卖部买水,有些坐着聊天,或者问刚刚开会回来的教官今天几点能结束。
一道阴影遮住了简尧的头顶,简尧仰头朝上看。
“哟,叫不动你。”说话的人简尧没见过,不是之前斗殴时出现在李恒身边的人。
简尧喝了口水,他表情平静地问:“有什么事吗?”
问完后他转头对周逸说:“你去问问陈梅中午吃什么。”
周逸迟疑道:“我……”
简尧微微摇头:“去吧。”
在他看来,周逸还是“小孩子”,毕竟他穿来之前已经是成年人了,哪怕刚成年不到一个月,那也跟高一的学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遇到麻烦让高中生坐在旁边算什么成年人?
简尧手撑着台阶站起来,几个人把简尧跟李恒围在中间,隔绝了其他人的目光。
有好奇的人望过去,围在四周的人就会瞪回去,让对方移开视线。
“你有事就说吧,马上又要开始站军姿了。”简尧难得直视别人的双眼,在这种场景下,他不希望自己躲避对视的举动被人当成软弱,于是强迫自己去看李恒的眼睛。
李恒张了张嘴,无声的笑起来,似乎马上就要笑出泪来,但那笑容很快消失。
“我被退学了。”李恒的眼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艰涩。
读书的时候不觉得读书有什么好,天天吵着要去混社会,要去当大哥。
可是真正读不了书以后,这才天地旋转,熟悉的一切都抛弃了他,社会不是那么好混的,大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李恒去摸兜,手有些颤抖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根快要被折成两段的烟,捂着打火机把烟点燃后才深深吸了一口,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狠绝:“你知道我把人捅了吧?”
“他还在住院,医生说什么,说我捅得再偏点,就会捅到内脏。”
简尧只是看着他,没有回话。
斗殴的事跟他和霍衍无关,李恒他们自己争强斗狠,任何后果都应该他们自己承担。
“如果不是霍衍,我不会捅那一刀。”李恒又吸了一口烟,火光燃到了烟屁股上,他狠狠地把烟头扔到地上,像对待杀父仇人般用脚把烟头碾熄,头也不抬地说,“这笔账我要跟霍衍清算。”
“你自己决定的打架,自己带的刀。”简尧没明白李恒的逻辑,“这也能推到霍衍头上?”
李恒的面部肌肉抽搐,五官变得扭曲:“是他跟我说之前我被记过是江峤告的秘!”
“如果不是这个,我会掏刀?!”
简尧:“那霍衍说谎了吗?”
“他说的是假话吗?”
李恒没有说话。
简尧脸上没有表情,平静地说:“你只是接受不了后果,想把责任推给别人,然后你自己干干净净。”
“你该庆幸你现在还没成年。”简尧,“我要过去了。”
李恒:“你去给霍衍带句话,今晚放学,我等着他。”
“我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简尧没有理会李恒,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径直走向班级所在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李恒看着简尧的背影,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胸前的校牌已经磨损泛黄,校牌上他的脸也已经看不清眉目,这个校牌可能是最后一次被他佩戴在胸前了。
“你没事吧?”周逸和陈梅,还有几个刚站在简尧身边的同学都围了过来。
简尧知道他们在关心自己,他笑着说:“没什么事。”
陈梅:“去告诉老师吧。”
“对对对,校园人员入校都应该报告给老师。”其他人附和道。
“我刚刚看到他身上还戴着校牌,肯定是门卫没看清就把他放进来了。”
“他不是被退学了吗?不出去混社会,还回学校干嘛?”
“我去趟德育处,你们帮我跟教官打声招呼。”简尧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告诉老师,像李恒那种人,每次找人麻烦绝不会单枪匹马,而是纠结一群人,在人数上碾压对面。
靠学生自己的力量对抗这种混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知道了,快去吧。”周逸拍了拍简尧的后背,自己跑去教官乘凉的地方。
简尧一路跑下去,上了几天学之后,原本在他眼里高的离谱的台阶现在就跟平地一样,迈开腿就能掉下几层台阶。
德育处在两栋教学楼中间的三楼,简尧到的时候里面的老师正在谈笑。
虽然说是老师,但其实并不教课,也不管学生的内务,他们需要管的就是学校的纪律。
简尧敲响了德育处的房门。
谈笑的老师们立刻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后就有人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