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的脑子有些混乱,连呼吸都变得缓滞,更加凝神听了起来。
校医似乎很气愤:“那为什么不去找她家人?这是要抛弃孩子?是要犯法吗?!”
“怎么找?”班主任叹气,“她父母都没了,母亲还是……再怎么说,那可是赤司家,哪轮得到我们管……吉野这孩子,命是真的不好,都这样了,户口还不能转过来,幸亏吉野夫人是个好人不介意……”
吉野顺平的脑子乱成了浆糊。
照班主任的话的意思,他姐姐不是亲姐姐,甚至连户口都不是他家的,而是那个所谓赤司家的?!
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他姐姐从小就和他一起,带着他出去玩!
……不、不对。他忽然想起,家里的相册里,确实有一段时间是没有他姐姐的照片的。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
而且……吉野顺平忽然想起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他是八月份出生的,而他姐姐是六月份出生的,两人出生日期就隔了十个月。乍看好像没有问题,怀胎九月,备孕一月……但放到现实来看,真的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种种现象都证明,班主任说的话确实是可以相信的。尤其是户口这东西,他只要回去翻一下就清楚了,根本做不了假,也就是说——吉野弥子,的确不是他的亲姐姐。
吉野顺平觉得很荒谬,也很恐慌。
他恐慌的不是吉野弥子不是他的亲姐姐——对他来说这完全不算什么,因为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觉得这会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什么影响。反倒是在知道对方父母都走了之后,他说不定会更怜惜对方——而是吉野弥子不是吉野凪的孩子。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最清楚自己的姐姐对妈妈有多么在乎。他可以肯定的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的姐姐更在意他的妈妈,也没有人比他的妈妈对他的姐姐来说更重要的。
但他也感觉的出来,他姐姐对这件事,似乎……并不知情。
也许就像电影中的那样,他姐姐是选择性失忆或者潜意识遗忘,又或者是她真的从一开始就一无所知,总而言之,吉野顺平能感觉得到,她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吉野家的孩子,当成他的姐姐他妈妈的女儿。
那如果她知道了事实……吉野顺平不敢设想。
但就仿佛墨菲定律所说的那样,在他那么想完的一瞬间,他看见被帷幕拉起的医务室的床后的身影,动了一下。
“……”他们在说什么?
吉野弥子听不太清。
她的状态不知为何变得更糟糕,下腹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好像来了月经。但她的生理期明明一直都很规律。
耳朵嗡嗡嗡的,夹杂着一阵一阵的电流声,让她皱起了眉,下腹的疼痛更是让她觉得无力又头疼,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迟迟未来的系统的声音终于响起。
[下一个任务对象:禅院甚尔]
[目标资料已发放]
[进入方式:情景模拟系统]
[检测到玩家已成年,是否关闭未成年保护机制?十、九……二、一。玩家不作答,默认开启,如需关闭,请在下次任务前关闭。]
[检测到玩家正处于空闲状态,立刻投入游戏中……]
吉野弥子皱着眉,被系统急促而没有任何感情的提示音吵得头疼,捂着耳朵也没用。直吵得心烦意乱。等到杂乱的系统提示音结束后,她才舒了一口气,就立刻转换了个场景。
看着自己一身做工精良的和服还有撑着的伞,还有手袋里厚厚的钱包,吉野弥子当下就回忆起来上一次附身的经历。
这次情况很特殊,她算是npc,又不是。说准确一点,她是被分配给这个名叫禅院甚尔的男人的情景模拟系统,拟态成的定制npc。而身为“系统”,她的任务就是帮助禅院甚尔学会为人处世。
在上一周目,为了帮助整个人比不良还不良的大刺猬禅院甚尔学会变得圆滑,她定制成一个温柔耐心标准大和抚子似的女性,一点一点陪他适应,最后打出he。
而这一次,被刚刚的嗡嗡声吵得心烦意乱,又被腹部的疼痛弄得极其暴躁,一个眨眼间换了场景之后又被冰凉的雨丝打着,浸湿了的几缕发黏糊糊的贴在脸上,脚下的足袋也沉甸甸的难受的要死……
看着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狠戾的只把她当成猎物一样的湿透了的男人,吉野弥子愈发火大起来。而系统提示音又开始哔哔:
[第一个场景:
时间地点:雨夜小巷
人物:战损的禅院甚尔和被他打劫的不良
题目:当你路过这条小巷,被禅院甚尔盯上钱包之后,你该怎么让他意识到,抢钱是不对的?请你现在做出反应。]
原本她应该是要表现出温柔如水的样子,请求禅院甚尔跟他回家,然后开始她的循循善诱。但是丝毫不愿意配合的吉野弥子又翻了一遍人设,微微扬起了唇。
她在男人野兽般的目光下,优雅从容地抬起脚走到对方面前,伞微微前倾,抬起下颌,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拿着。”
被弱小的猎物反过来命令,禅院甚尔一边皱着眉,过去的本能却让他在这上面还算听话,他接过伞,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也是御三家的?”
被他莫名熟悉的声音搞得心尖微颤,弥子晃了下神,才让系统在他脑内进行解释。
禅院甚尔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术式?你们要干什么?”
“你可以把这当成术式,”弥子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也没什么感情,仿佛机器一般,“那接下来请选择‘我们’的设定,是要像恋人一样温柔地陪着你适应,还是雇佣你做委托、直接给钱。”
说到前一种时,禅院甚尔嗤了声。等弥子说完,他刚有所动作,弥子就抬起眸子,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大把万元大钞。
中间飘落了几张到泥水和血水混合的地面,弥子看也没看一眼,把剩下的塞到对方的嘴里,然后转了个身,丝毫不在意地把后颈露出,没什么感情地说:“看来你选择第二种。那现在就请送我回家,我害怕。”
“……”
咬着厚厚一叠崭新的万元大钞,舌尖上除了纸的味道并没什么其他臭味,反倒是有点面前的女人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
即使是在深夜没有路灯的夜里,他强的过分的五感还是能让他看清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和被和服布料包裹着的柔软修长后颈。
即使是被这样侮辱和敷衍,禅院甚尔也没感受到不快,只觉得既可笑荒诞,又很有趣。
长期的雇佣和委托早就让他变成了只要有钱什么都干的诅咒师,现在不过是送一个奇怪的有钱大小姐回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男人将钱蹭了蹭衣服,就丝毫不介意的塞进口袋。
他稳稳地捏着细细的伞骨,十分有职业精神地偏向了大小姐的那一侧,额前的碎发早被打湿贴在脸上,少了些戾气多了些郁气,嘴唇和唇边的疤被雨水浸湿,此刻正微微勾起:“那么,带路吧,大小姐……既然你害怕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低哑的嗓音在除了密集的雨声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昏暗小巷响起,仿佛被雨声打压了似的失了真的传入她的耳朵。那个害怕和保护都被他咬的格外明显,说不出是嘲笑还是认真,总之暧昧的像是情人耳语。
他天生有一把好嗓子。
弥子忍不住想。仿佛开口就能虏获好感。
明明太宰治的声音也很好听,却给不了她这种感觉……是天生的魅力?还是太宰治不行?
……也许太宰治需要和这位学一下。
弥子散漫地想着。
系统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检测到玩家偏离任务,请及时调整]
弥子蹙起了秀气的眉。
系统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和她平时交流商讨的、更人性化的系统,另一个是现在这个只对游戏任务有反应,死板又吵闹、宛如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的系统。
她今天真的很烦后面这个,但是前面那个又不知道去哪了。
她想了想,顿住脚步,直白地问出口:“你刚刚是不是想抢我的钱包?”
现在才意识到呢,难怪刚刚不怕。真是有够天真的大小姐。
禅院甚尔看着她拧起的两条细细的眉,有些想笑,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又怎么样?”
有够天真的大小姐眨了眨眼,不赞同地开口:“抢劫是不对的,你要是抢了我的钱,我会花更多的钱去找你,然后把你抓起来。”
“哦?”禅院甚尔有些兴致盎然地开口,“你会花多少钱抓我?”
弥子问了下短期内能使用的资金,照着上面念道:“十个亿吧。”
禅院甚尔笑了两声。
他将伞换了只手,引导者着大小姐细细的手指搭在自己手上,对着她眨了眨眼:“那么,大小姐,我被你抓到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