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次嘴欠,季远溪道了许久的歉。
是他不对,是他不该,都是他的错。
不管怎样,他都不应该说灭顾厌口的那句话。
疯球啦?有几条命可以随便造作啊?
谁敢得罪魔尊大人啊!?——好像就他一直在坚持不懈的得罪。
季远溪发觉自己能在顾厌手下活到现在,着实不太容易。
他命挺大的,他的猫猫也挺善良的。
唉,还好之前救了他一命,加上有一句不管发生何事都会留他性命的承诺,不然他并不能还在这儿持续不间断的活蹦乱跳。
真是太不容易了,必须得吃一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犒劳自己这些时日的不容易。
正乐此不疲地吃着,被顾厌找上了:“季远溪,走,去找谢奉雪。”
“找他干嘛?”季远溪一头雾水,不是很情愿在没吃完的途中就此离开。
“拿东西。”
“拿什么,是吃的吗?”
“……”
“是不是啊?”
“你的脑袋和腹中装的都是食物么?”
季远溪:“……”
怎么说话呢。
也不全是食物吧。
季远溪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满桌的菜。
谢家宅邸坐落于定元城最西边,占据了十分大的一块地,从外面眺望,并不显得富丽堂皇,就如同宅邸主人一样,粗略看上去并无特别吸引眼球的地方,但有眼力见的人只要多看一眼,就能发现对方潜在的极度的不一般。
得知贵客上门,谢奉雪施然迎接。
沏上最好的茶,谢奉雪笑道:“欢迎二位前来做客。”
“奉雪,给我两枚简玉。”顾厌直接道。
季远溪被这个称呼惊的眼中惊诧之色尽显。
奉……雪?奉雪?
他叫他奉雪???
认识那么久叫自己还是连名带姓的,竟然这样亲近的叫谢奉雪的名字,季远溪真的震惊了,特别特别的震惊。
“稍等。”谢奉雪扭头吩咐,“青鸾,去拿两枚简玉过来。”
萧青鸾领命,很快双手捧了一个古朴的木质盒子过来。
谢奉雪眼神变的亲近了些,道:“阿厌,这里是两枚简玉,你且收好。”
阿……厌?
阿厌???
阿厌?????
季远溪的眼睛快掉出来了,他很想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后迅速打出一万个问号填满他的大脑。
是不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季远溪手放在下巴处接着,用震惊恐惧的眼神注视顾厌和谢奉雪,他怕再多看一眼,他那遭受巨大压力的可怜眼珠子真的会掉出眼眶。
这两人原来是认识的?
似乎关系还不错?
看见萧青鸾也满脸震惊,季远溪猜想谢奉雪看见的面容并不是顾厌的真面目,但对方依然能认出来。
这只有在相处很久对对方十分熟悉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嗯。”顾厌接过木盒,对季远溪道:“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
就走了???
“阿厌,”谢奉雪似乎并不在意,脸上带着笑意道:“有空再来喝茶。”
“好。奉雪,那我们就先走了。”
“慢走,阿厌。”
季远溪:“……”
这两人一口一个“奉雪”一个一口“阿厌”叫的一点不生疏。
顾厌说来拿东西,还真就拿了东西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懒到没有,谢奉雪也丝毫不在意不生气,就像是习惯了这种相处、就像是这种事以往经常发生一样。
这……究竟是多好的关系?
离开谢家宅邸后季远溪终于可以问出口了:“你和他认识!?”
“认识。”
“不是,你们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算是吧,也不算是。”
“……你们是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顾厌眼中有些许诧异:“你为何要知道?”
“……”发觉差点说漏嘴,季远溪连忙补救:“我之前在话本里没听说过你有朋友。”
“怎么,本尊不配拥有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季远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了,只好使出他的惯用招数强行扭转话题:“就是你们互相叫的太亲热了,我在一旁听着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就是太亲热了,亲热到不像是寻常的朋友关系。”季远溪想了一下,只好这么说了。
“没有罢。”
“有!可能是你没察觉到,但是旁观者清!”
顾厌眸底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你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
“远溪。”顾厌忽然认真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那我这样叫你?”
季远溪愣了一下。
这样亲近叫过他名字的人除了父母,也就只有关系最好的前宿敌现好友了,不用掰着指头数都能算出来顾厌是第四个。
“可以是可以……但是好突然……为什么啊……”
“你不是在介意我叫他奉雪?”
“???没有啊?不是???我没有在介意这个!!!”
“那是为何?”
“………………”
季远溪沉默半天,憋出一句:“算了。”
季远溪词穷了。他想他的这张嘴还不够厉害,还有的修炼和很大的进步余地。
顾厌默了瞬,道:“你也可以叫我阿厌。”
“……”季远溪又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就不了吧。我和你的关系,可远远不及你和谢庄主那般好。”
他还没有带顾厌去禁地,以后的事一切都是未知数,性命的事先不提,他们的关系也远远达不到能彼此亲昵称呼的地步。
不过才相识几个月,连一年都没有。顾厌和谢奉雪,少说应该有上百年的交情了。
大可不必。
顾厌忽然问:“在你心中,你觉得我们是怎样的关系?”
季远溪很快就答了:“你是我的猫猫。”
是你就算会杀我,我也要拼上性命去护住你的关系。
顾厌又问:“那你觉得,我认为我们是何种关系?”
季远溪这次答的不是很明确,他说:“我可以带你去衍月宗禁地。”
顾厌不说话了,过了很久他才道:“你这般认为就可以了。”
季远溪垂下眼睑,不知眼中藏着怎样的情绪,他忽然觉着心情莫名低落,“嗯。”
两人看上去似乎心情都不太好,季远溪沉浸在自我情绪里,没发觉顾厌的神情十分不对劲——他的眉紧紧压着,看上去分外骇人,一路上胆敢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的人都被吓得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的无影无踪。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季远溪目光紧紧抓住地面,仅用余光留意顾厌,同前方人保持着一定的微妙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顾厌没说去哪里,季远溪也不想被抛下,就这样在后边默默跟随,没多久就出了定元城。
出城后又不知走了多久。
在走路这件事上修仙者几乎不用耗费一点体力,即便走上几天几夜,只要愿意,都对修为不会产生任何一丝影响。
一路无言,季远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厌也在不高兴。
但他实在想不明白顾厌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纠结了半天,他只能把原因归咎于那个人就是这般喜怒无常的性子。
顾厌一直在前面走,季远溪一直在后面跟着,谁都没有御剑或者用上瞬移,两人像是在气一般,谁也没搭理谁。
一晃走了两个时辰。
季远溪在心里算了一下,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搁这儿跑拿不到奖品的马拉松呢?
修炼也不是这样修炼的,于是他率先打破沉默:“还要走多久啊?”
顾厌没理会。
季远溪又道:“顾厌,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还是没有回音。
季远溪索性几步上前拦在他面前挡住去路:“顾厌!”
顾厌停下脚步,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感情地道:“叫我做甚?”
“我们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这都走了两个时辰了,接下来还要走多久才到?这个问题不难,我应该是可以得到你答复的吧。”
“你走不动或者不想走的话,那就不走了。”
一丝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季远溪走近两步,抬头细细凝视他,“顾厌,你在发什么脾气?”
“我没有发脾气。”
“你明明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