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在收徒大典或者其他非他出席不可的场合;二是宗主传唤,借由宗主面子能见他到一面;三是通过一条极其险恶的羊肠小道,绕着险峻山势攀登悬崖而上。
少年便是带着季远溪来到这条小路前。
青翠欲滴的草木清香钻入鼻腔,穿过幽深小道,路开始变得不好走起来。
踏上只能通行一人的狭窄小路,少年在前方带路,顾厌在季远溪身后护着,季远溪问:“秦非旸,你方才上去花了多久时间?”
“两个多时辰吧。”秦非旸并未回头,专心看着脚下道,“不过我刚才下来的时候就快很多,可能是第一次上去时不太熟练。”
“你哥哥也是走的这条路上去的?”
“是的,哥哥说拜师要有诚意。”
大佬就是大佬,这般不拘小节。
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一想到要在这极其难走的路上行走四个小时,身旁还是毫无遮拦随时会掉下去的悬崖深渊,季远溪的心止不住的稍稍发颤。
“霁月尊者,路上石子多,当心脚滑。”秦非旸在前方道:“一回生二回熟,我这次上来速度就快很多了,我觉得我们花上一个时辰就能走到峰顶。”
“嗯。”
许是秦非旸的声音让他分了心,季远溪一个不留神踢到脚下一颗小石头。那石子滚动着坠入深渊,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这深渊究竟有多深。
季远溪的脚步一下子滞住了。
顾厌在他识海中道:“远溪,有我在,莫要怕。况且你如今很强,不是么?”
季远溪轻声道:“我……虽然就算掉下去也能用修为上来,但……我……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上一世的观念太根深蒂固了,总觉着在面对天险的时候还是一个无力抗衡的菜鸡。
掉下去就会变成肉饼,这个想法驱之不散。
对季远溪如今境界修为来说,走这条小路不在话下,但对那些初入仙门刚刚踏上修仙路途的仙家子弟,这条路则是摆在他们面前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
这条路,隔绝了衍月宗大部分想要私下里和景钰交流,企图通过软磨硬缠成为北鸾尊者徒弟的人。
季远溪不禁想,当初景钰收纪慎为徒的时候,他也如今日自己这般,一步一步的踏着碎石走上去的吗?
纪慎那个带些傻气的耿直性格,定不会用修为灵力护体,会傻傻的只凭一双脚,慢慢地扶着岩壁往上走。
或许景钰就是在三次选拔中看上他这般耿直的性子,才愿意收他为徒的吧。
越往上走就越陡峭,季远溪不敢看旁边,双眼微微眯起,只留一条出缝暗戳戳地盯着脚下的路看。
有苍凉的鸟叫在上方想起,翅膀鼓动带起的猎猎风声刺激着耳膜,那鸟在上空盘旋,颇有过来攻的意味。
秦非旸唤了一声,静候在他肩上的老鹰长鸣一声,飞扑过去和那鸟卷在一起,不多会那鸟不敌其势,在空中旋转着无力地跌落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小心些,上面这种想拿我们当食物的鸟很多。”秦非旸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嗯。”季远溪应了一声。
有老鹰护着,有惊无险终是来到峰顶。
没走几步,老远就看到纪慎甩着长长的银色马尾跑了过来:“季兄弟,我收到你要过来的消息了,本以为你会晚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上来了!呜呜,我可想死你了!还以为要好几年都不能和你见面了!”
季远溪没料到他直接一个人肉冲撞扑到怀里,脚下没站稳差点被扑倒在地。
稳了下身形,季远溪正欲伸手回抱过去,余光触到顾厌冷冷的视线,又下意识把手垂了下去,“还好有人带路,不然也不能这么快上来,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北鸾峰。”
“是啊我都快无聊死了,这里几乎都没人来,师尊我也不是能每天都见到的,整日和那道童大眼瞪小眼,我觉得我差不多也就是个守峰的道童吧!”
纪慎叨叨半晌终是留意到顾厌,仿佛没看见投来的威胁视线一样,兴奋道:“季兄弟的师……的朋友,你怎么也一起过来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和季兄弟在外游玩么!?”
顾厌懒的看他了:“想过来,就过来了。”
纪慎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那你可要小心一点,这里……”留意到一旁的少年,纪慎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换成一句:“希望你在衍月宗能玩的开心!”
顾厌:“嗯。”
纪慎拉着季远溪的手,用眼神示意秦非旸跟上,“我们得过去了,师尊那边还等着呢。”
北鸾峰鲜少有人来,会客的地方却相反的占地极大,纪慎带他们进去,大厅里有三人,景钰和一个陌生面容似乎身份是少年哥哥的人,另一人,竟是季远溪意想不到的……晏千秋。
“千秋,你怎么在这里?”季远溪又惊又喜。
晏千秋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见季远溪来,于瞬间整理好脸上表情,露出一个常见的神秘笑容道:“远溪,你猜?”
季远溪笑着轻打了他一下,“我才不猜。”而后给景钰行了个礼,“景钰师叔好。”
“嗯。”景钰淡淡替他引见:“远溪师侄,这位是秦家家主秦微渊。”
秦家,修仙世家四大家族其一。秦微渊,正是刚继任不久的秦家现任家主。
景钰互相引见一番,季远溪笑着道:“秦大人,你好。”
秦微渊微微一笑,唤了一声:“远溪。”
远溪?哪有第一次见人就叫的如此亲近的?
这个叫秦微渊的人,嘴角的笑十分温柔,语气却是与之相反的冰冷,即便称呼的热情,却并不能让人感到他是发自内心的热情。
可又不显得奇怪,有一种微妙的、仿佛此人与生俱来的便是这样的——嘴热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