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陆昔的,是一道晴天霹雳。
主治医生声音冰冷又残酷,“大面积的脑梗死累及了皮层广泛的觉醒中枢,这才导致陆夫人昏迷不醒。另外,陆夫人的求生欲极低。”
“我们已经尽力了。”
陆昔闻言,头晕目眩,要不是楚若微及时地扶住她,险些瘫软在地。
忽然,她挣扎地站起身,然后踉跄几步,扯住楚若渝的衣角,目露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主治医生眼底讥诮之色稍纵即逝,下一秒,他忽然觉得楚若渝有些眼熟。
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直到楚若渝的身影在急救室门口消失,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是楚若渝?”
楚若微骄傲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与有荣焉。
石檀毫无意识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萎黄。
她的身体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
楚若渝上前替其把脉,脉细涩无力。
她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足足一刻钟,才有了判断。
石檀的病情以内伤积损为主,脏腑失调,阴阳偏胜,这才导致肝阳化风,气血并逆,直冲犯脑。
楚若渝掰开她的嘴,发现舌苔薄白,舌质淡紫,她继续观测身体,发现肢体萎软无力,且侧手足浮肿,她心中更加有数了。
不紧不慢地拿出银针,简单地消后,楚若渝取手足阳明经穴为主,辅以太阳、少阳经穴,依次在所选穴位留针。
随后,上肢取肩髃、曲池、手三里、外关、合谷,下肢取环跳、阳陵泉、足三里、解溪、昆仑,速刺,不留针。
最后,楚若渝在其头部又留了三针。
这时候,她不免有些怀念郝秉严,如果他在这儿的话,煎药、打下手的活,就不必自己干了。
就在此时,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见到楚若渝,她的眼里盛满了光彩,她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院长说你可能需要助手派我来协助你。”
她做梦都没想过,还能给楚若渝打下手。
楚若渝则是目瞪口呆,什么叫做瞌睡送枕头,这就是啊!
这院长真会来事儿。
她连忙道,“去煮补阳还五汤,另外,再加桑寄生、鹿筋。”顿了顿,她迅速补充,“生黄芪120g,当归尾6g,赤芍5g,地龙、川芎、红花、桃仁各3g。”
中年女人的脸迅速胀到通红,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虚心求问,“补阳还五汤有什么功效吗?还有,陆夫人真的能醒过来吗?”
楚若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方剂为理血剂,具有补气,活血,通络的功效,主治气虚血瘀证和脑血管意外后遗症。至于增加的桑寄生和鹿筋,是为了补肾壮筋。”
中年女人连连点头,表示记住。
“她当然能醒过来。”
中年女人忍不住瞥了虚弱的石檀一眼,然后脚步匆匆地跑出门熬药。
两刻钟后,楚若渝依次拔针。
她重新替石檀把了脉,见她的状况稍稍稳定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才走出急救室。
门外陆昔等得肝肠寸断,见到楚若渝,她不假思索地迎了上去,然后焦灼地问,“怎么样,我妈妈救回来了吗?”
兴许是楚若渝的名头太过响亮,门外聚拢了一批医生。
甚至连院长也赫然在列。
楚若渝虽然没有被这阵仗吓到,但也觉得头皮麻麻的,“人暂且没事,不过后续治疗有些麻烦。”
陆昔知道,医生的回答都相当保守,楚若渝能说一句人暂且没事,就代表肯定没有性命之忧。
只要人救回来了,以后怎么治疗都行。
“谢谢,谢谢。”
她声音里充斥着哽咽,闻者落泪。
“真的救回来了吗??”
“中医这么神奇?”
“总觉得有些不信呢。”
医生们窃窃私语,不过碍于楚若渝的名头不敢质疑。
此时,急救室内的石檀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也看不见,她想说话,但心肝脾肺肾搅得疼,最后,她只能抿紧了嘴唇。
楚若渝端着温热的药汤回到石檀身边时,见到的就是一言不发、浑身上下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样子,她温声道,“你的病能治好,眼睛也能治好。人活一辈子,除了身体健康是真的,其他都不重要,有什么想不开的。”
石檀眼角淌下滚烫的热泪。
“喝药。”
楚若微稍稍把人扶起,她使了个巧劲,石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把药吞了下去。
温热的药下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石檀感觉没那么痛了,她想说话,可偏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够怔怔地听着楚若渝的脚步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