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谢斐拥有原主的记忆,但这是谢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开飞船。
那种激动不亚于拥有人生中第一辆车、第一辆豪车、第一辆超跑……
疾驰中,谢斐心中觉得十分畅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就有了发泄,而后想起了很多事。
她打眼看见操作台的置物架,摆放着一颗心形的水晶球,这款式像极了情人节少男送少女的礼物,瞬间就让她回忆起了地球时代的择偶时光。
从小到大她都是父母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被当成男孩养。别的小姑娘小时候钢琴跳舞提琴拿比赛,她街舞机器人编程竞赛每年全国第一。
大学的时候就被特招进入研究生的项目组,成果斐然。
她活得就像个工科男,不知道什么彩妆什么包包新款,发的工装可以从周一穿到周末。
家里衣柜,外出的衣服大都西装与工装运动装,牛仔裤体恤,连一条裙子都没有。
科学家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是非常枯燥起而压力非常大的职业,尤其谢斐到了一个阶层后,还要带学生,忙起来可能几天没时间洗头。为了省事儿,索性剃寸头,早起洗脸扒拉一下非常方便。
要说感情,研究所这种狼多肉少的地方,按道理谢斐不应该被剩下。尤其是这么优秀的女科学家,组织上的领导都会非常乐意给她介绍对象。
然而谢斐相过亲的男人们,基本跟她聊不过三天。
跟谢斐相亲的是什么人呢?
大多是同她一样的工科男。
一个钢铁直男,一个钢铁直女在一起,聊什么?
聊宇宙辽阔,聊电子机械,甚至聊聊科研……
关键聊着聊着,谢斐会翻起对方的科研论文,然后开始职业病指正。
这特么谁受得了?
大家出来找老婆,不是出来找导师找领导。
之后领导觉得,给谢斐介绍对象性格互补最重要!
于是就给她介绍了钢琴家、文学家、艺术家教授之类的。
相亲场景就更尴尬了,这些文雅人士在看见谢斐顶着个寸头,穿着运动服or正装or牛仔裤来相亲时,都斯巴达了。
在给谢斐介绍上百个优秀男青年无果后,领导迷惑了,问她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谢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没吃过猪肉,也想试试猪肉啥味道不是。
她虽然工作忙,但始终觉得人还是得有自己的生活,张弛有度,才能将工作做得更好。
加上父母催婚,她倒是也有结婚想法,并且出于对婚姻的好奇,想结婚的想法还蛮强烈的,只可惜她眼光实在太挑,也不愿意将就和改变。
她人到中年,愣是连个男人的大diao都没摸过。
领导就问了:“那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谢斐:“老师,我这个人吧,性格弹性其实很大。与沉闷的人在一起久了,会变得沉闷。跟有趣的人在一起,也能有趣。咱们研究所的同事都挺枯燥的,我希望我另一半是个有趣的,或者跟我一样性格弹性很大的。最好是暗中,可稳重,可沙雕。可正经,可憨批。古灵精怪的小鲜肉更好,可以给我枯燥的人生带来一些新鲜感,当然了,我这么优秀的基因,不能找个丑的,这人不能说长得多帅吧,最起码要长得比王琦燃帅……”
王琦燃是谢斐在地球时的当红的流量小生。
谢斐不喜欢太过硬朗粗糙的长相,她认为男人长得不必粗糙阳刚,但面阔一定要有棱角,不可像明星小鲜肉那般,脸部线条圆润地过分,柔和过分。她喜欢的男人,眉眼之间最好有少年气,倒不一定要有多好的性格,人无完人,不对她发脾气就好,对她情绪稳定就好。
当然,最重要一点,她还是喜欢有才华的。
对方的能力不要比她更弱,她是自己领域的佼佼者,那么她希望另一半也得是。
领导总结了一下她的择偶要求,而后心平气和道:“谢斐啊。”
谢斐一脸期待:“老师,我说了这么多要求,您有合适人选吗?”
领导抬手指了指门:“滚,赶紧滚,活该你单身一辈子。又要有能力,又要长得好看,还要求性格弹性好。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就算真的存在,轮到到你?快滚,我并不想再看见你。”
谢斐厚脸皮:“好嘞。”
麻溜滚出了房间。
不过领导嘴上说着让她滚,可暗地里还是操心她的终身大事,又给她物色了几个。
那时谢斐34岁,领导又给她物色了几个在各自行业都还算出色的同龄人。
不过对方都隐晦婉拒了,具体原因无非那几个:年龄大了、怕搞不定,亦或嫌谢斐过于强势。
把领导给气得,在办公室里跟谢斐吐槽:“这都什么人?婉拒的理由一个比一个奇葩。什么嫌你过于强势?他是个什么菜鸡,才会嫌你强势?这种人格局太小,只怕现在成绩只是一时风光,走不远。还有那个嫌你年龄大的,他自个儿比你还大两岁,他嫌你老?他算个什么?远古木乃伊吗?”
谢斐被领导的吐槽逗笑,只能一个劲儿说“是是是”。
领导是谢斐的恩师,犹如父亲一般,对她严苛,也怕她以后孤独终老。
领导自己为科研奉献了一生,未婚未育,自知逢年过节万家灯火时,只自家冷冷清清的孤感。
他不想谢斐跟他一样,总想为她物色个什么伴侣。
不一定结婚,但在风雨时可以同舟共济。
不一定要白头偕老,但一定要在谢斐生病时给予慰藉与关怀。
不一定要时常在一起,两人都可以忙碌自己的事业,但一定要在过年时,一起吃顿年夜饭,共捧一碗温吞吞地元宵。
……
前世关于恩师的记忆一涌而上,冷不丁地,竟有些伤感。
除了父母,恩师是最关心她的人了。
谢斐至今记得,领导在辞世前,把她叫到床边,弥留之际还在嘱咐她一定要把研究完成,要赶在米国之前把东西研发出来!
领导虚弱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她和一帮师兄弟们齐声唱《大国重器》。
歌声铿锵,逐渐掩盖了生命检测仪“嘀嘀”的声音。
窗外大雨,宛如在送别这位伟人。
……
后座几名少年被疯狂的船速给搞得轮流吐了一番,刚想让谢斐开慢点儿,就听她在那里唱:
“峥嵘岁月去无惧,滔滔大浪炼英雄。
励精图治铸重剑,国器气势吞长虹,
愿我热血点华夏,
上探月,下潜龙,
为我种花儿女造星空。
……
弱国无外交,重器镇国门,
愿我盛世军剑,
守卫华夏寸寸山河
……”
这首歌唱得谢斐莫名热血沸腾,好怀念那个强大只为保护国土,而非掠夺的母国。
弱国无外交,重器镇国门。
华夏不断创造盛世军剑,为的不是侵略别人的领土,而是让先辈之血不白流。
是为了扬眉吐气,让华国民族屹立于历史之中,不再受欺辱。
即便在这本科幻小说世界,地球因宇宙爆炸而消亡,可他们的文明依旧如满天星,散落于宇宙各处。
想起联邦对异能少年们的压榨,谢斐胸腔不免溢出愤怒。
可她知道,要改变现状,要付出的努力会更多,甚至是生命。
截至目前,她并不想将目标定位太大,只想兑现当初的承诺,给少年们一个安稳的家。
五人组压根不清楚谢斐的心理历程。
李刀疤说:“老大在唱歌什么鬼东西?”
蔡渝小声解释:“是老大唱给她师父的歌儿,老大跟我说过,她师父死的时候,她就唱的这首歌。所以,平时老大一个人发呆时,也总会唱这首歌……”
晁越面无表情:“她没把自己老师给唱活过来,可真是宇宙奇迹。”
柳孟:“……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她唱歌很难听吗?我可以跳飞船吗?”
大家见曾曜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这不断走音的歌声给震撼了,便提醒他:“曾曜,你可以把耳朵堵上。”
大家都拿手指塞着耳朵,一副“再唱就跳船”的绝望。
可曾曜却道:“为什么?”
大家不可置信看他,问:“你不觉得难听吗?”
曾曜眉头皱了皱,冷眼看着四人:“斐斐声音很动听,不要如此污蔑她,打击她的自信。她的歌声,是我听过第三好听的人。”
蔡渝:“你这辈子只听过三个人唱歌?你为什么会觉得老大唱歌好听?难道你也没有乐感?”
李刀疤打断蔡渝:“不,这不是重点。我有个朋友想知道,前两个人是谁?”
晁越:“我有个朋友也想知道。”
柳孟就比较耿直了:“我和我朋友都想知道。”
四人眼巴巴望着曾曜,难得用这般好学的眼神看他。
曾曜:“第一位是月月姨,第二位是我母亲。”
四人组人都麻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谢斐和曾曜是天生一对!
谢斐是个白切红,红里又裹着一点点黑。
曾曜是个白切黑,黑里由裹着一点其它乱七八糟的颜色。
谢斐大不咧咧,情感上一根直线。曾曜心思细腻至极,总能把很多事想得很周到,这样的人极敏感,偏又只有谢斐能治得了他。
李刀疤小声感慨:“我前阵子在老大给的书库里,看了本言情小说,叫《总有人治得了你》。”
蔡渝不懂他这时候为什么说这个。
晁越却秒懂:“啊,《总有治得了你》?听名字就是一本实打实的好书啊!”
曾曜遇上谢斐,不就是实打实地上演《总有人治得了你》吗?
……
四人组心里祈祷飞船赶紧停,没想到谢斐还跟他们互动起来了:
“兄弟们,你们知道这首歌写的是什么吗?你们想听吗?”
她太激动了,情绪就跟大姨妈前夕似的,不受控,胸腔涨满激动,他都怀疑曾曜在飞船里下了兴奋剂,导致她浑身燃烧着热血。
五人组:“……”
不,他们并不想听。
还未开口,谢斐抢先就道:“讲的是远古地球一个国家,他们遭受过外族侵略,国破家亡之时,革命之魂不死!他们的先辈用无数热血铸就了新的河山,而这个国家在革命成功之后,不断制造先进武器。一步步强大后,逐渐出世的大国重器镇守国门。他们的武器,并非用来战争,而是守卫。保护家园,守卫脚下的寸寸河山。”
曾曜起初很反感谢斐这般正儿八经的教育说辞,可随着日渐相处,他愈发喜欢听谢斐用这种教育口吻与他们科普。
不知怎的,无精打采的五人组突然坐直了身体,这教育般科普说辞,让他们血液也开始沸腾了。
这浩瀚宇宙里,居然还存有这种国家?
创造武器不为侵略与战争,只为守护人民脚下的寸寸河山?
不过他们并没有质疑谢斐,女孩说有,就一定有。
谢斐趁机教育,又对未来无限憧憬:
“所以啊,等我们以后有了自己的小星球,我们都要努力去创造,去制造一些属于我们的国之重器,要不停地汲取联邦先进科技的知识,要学习,不可懈怠。以后,不论我们所在的疆土有多小,不论我们有多强大,都不能去主动侵略别人的领土。”
“因为国土小去抢掠别人的国土,这是不对的。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哪怕你们是为了自己的队友,为了其它人,也不行!懂了吗?”
五人组沉默。
而后大家齐刷刷看向曾曜,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早在一个月前,曾曜与他们开会时,就讨论未来的规划。他打算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小星球,且有了强大武器后,就去掠夺别人的星球,以扩展他们的版图与疆土。
可谢斐这么一说,直接把他们这个想法给切断了!
曾曜沉默片刻,问她:“若是别人来抢我们的,怎么办?”
“打回去!”谢斐胸腔的热血情绪激荡着:“所以我们要注重发展自己,强大自己,保护自己。若真有人来抢我们的,那我们再收拾回去。先撩者贱,我们不是包子也不是圣母,我们只是一个讲规矩有素质的群体。”
曾曜明白了。
也开始思考谢斐的话,谢斐的歌儿。
他想到一本正经证明科普教育的谢斐,心里一股怨气悄然无声地被抚平,有一份儿难得的安宁。
好像和谢斐在一起即便不去侵略抢夺,哪怕种田也是舒服的。
谢斐宛如喝了假酒,情绪上头,随着飞船速度减缓,开始自动航行后,她的情绪也平复下来。
她起身离开操作台,去看外面的天空。
飞船凌驾于白云之上,天边有红色的太阳,晚霞万丈,美不胜收。
谢斐正招手把少年们叫过来,只见五人都是蔫儿哒哒地,一脸疲惫地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