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什么……声音?
……我……我在哪里?
意识迷迷糊糊,脑袋里像是有一根棍子捅了进去又翻来覆去搅过无数遍,剧烈的晕眩、几乎已经麻木的疼痛感,还有许许多多闪回的记忆片段来回冲刷,让这个几乎彻底沉沦在黑暗里的意识一点一点清醒。
刷……
封闭的实验室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眼瞳深处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迷茫与恐惧。
亮到刺眼的白光刺痛了他的眼球。
伴随着眼角下意识溢出的生理液体,这双眼睛深处的迷茫与恐惧一点一点被汹涌而出的绝望、愤怒,与怨恨所吞噬。
“呼……我……”我还活着?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莱茵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反而被一片深沉的黑暗淹没,整颗心如同缓缓沉入深渊之中。
有无穷的怨恨在这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为什么那些畜生还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上天要赐予他如此绝望的命运,为什么偏偏是他遭受到这样的折磨!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报社实习生,莱茵出身普通,靠助学贷款完成学业,父母早在他大学毕业不久就意外去世,而他即便凭借出众的成绩加入了报社,在报社里吃苦耐劳也不受待见,反而经常受其他人呼来喝去。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有一副好身板和一张好脸蛋,这让他在一次随行采访中入了采访对象小女儿的眼。
从此,他收获了一位足以让他少奋斗一辈子的女朋友,报社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一周前,他那位漂亮的女朋友即将度过22岁生日,邀请他前往利乌岛浪漫双人游,言语中甚至有更进一步发展的暗示。
兴奋无比的莱茵用自己攒下的全部存款买好了钻戒,就连求婚仪式和台词都准备好了。
他本以为这是自己幸福人生的开端,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切,竟然会是噩梦的开始?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这短短几天的记忆,莱茵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利乌岛、大海峡、奇遇……一个个关键词所象征的画面从他意识中飘过,随后出现的,是他和女友共进晚餐,庆祝生日,饮下那一杯女友递来的红酒后,在晕眩中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画面。
当他再次醒来,就已置身这间实验室。当时和他一起的,还有六个人。
——他们无一不是曾在大海峡中有所领悟,身体又获得灵气洗礼,还曾将自己在大海峡的奇遇暴露给其他人的蠢货。
——这其中也包括虽然谨慎小心不曾对外宣扬但却对女友没有丝毫隐瞒的莱茵。
——如果更仔细的观察,或许会发现,还有一些和他们一样不曾遮掩自身奇遇的蠢货,却不在此列。而那些人无一不是有着高贵的地位、显赫的家世,强大的人脉。
只有这七个倒霉鬼、可怜虫,稀里糊涂之下,成为了最终被狩猎的目标。
他们就像是一群被关进笼子里的小白鼠,被实验室里那些身穿白大褂的魔鬼肆无忌惮地观赏、研究,进行种种实验。
从他们在这里醒来的那一刻,他们的每一滴血液,每一枚细胞,每一个器官,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们自己。那些魔鬼可以肆意抽取他们的血液,切片他们的组织,采取他们的器官,研究他们的身体。
那些人对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好奇。
那些人想知道所谓人类极限的身体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为此不惜将“小白鼠”们折磨到各种各样的极限,以此获得某些通过纸面很难获得的数据,比如耐力、恢复力、痛感、愈合速度、细胞再生速度,等等等等;
那些人想知道能够领悟大峡谷剑痕的“天才”在精神意志上有什么不凡之处,是否可以后天人为塑造,量产更多“天才”。于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小白鼠”的灵魂,刺激他们的精神,用尽所有尝试激发他们的潜力,让他们每时每刻身处地狱;
后来,那些人甚至希望以他们为模板,创造出突破人类极限的真正的超级战士,于是用种种方法对“小白鼠”们的身体进行改造,还将刺激性药物与不知名的病注入“小白鼠”们体内……
一只只小白鼠就这样接连崩溃,死去。
就在昨天,血液中被注射了一试管不明液体的莱茵被冲昏了头脑的疯狂意志占领,在全身的剧痛之中挣脱束缚,险些活生生撕掉一个身披白大褂的魔鬼,直到被强烈的电流击中,又抵抗不住身体内部骨头与血肉最深处的剧痛,彻底昏厥过去。
他只来得及看见其他人狂热的眼神,好像看见一只小白鼠在他们手中获得了进化。
看来,我下次醒来肯定是出现在实验台上,说不定正在被解剖……昏厥之前,莱茵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自嘲的念头。
醒来后的处境似乎如他所料,唯一令他意外的是,他没有被解剖。那群披着白大褂的魔鬼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守在他身边?
终于适应了实验室里刺目的灯光,当莱茵注意到周围空无一人的景象时,他那被绝望与怨恨所充斥的心灵之中,首先出现的是极度的惊讶,紧接着,就是狂喜!
——他看到了重获自由的希望!
滴答,滴答,滴答。
被牢牢绑在实验台上的莱茵回过神,顺着耳边的声音向着左侧转动眼珠,看到的是不远处的桌台上盛放着半杯水的玻璃器皿,器皿最底部有一条极为微小的裂缝,透明的水滴,从裂缝中渗出,一点一点向地面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