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周经理又问了一遍,“有人主动请缨吗?”
林鲸没说话,因为她手上一堆事急需处理。
旁边同事窃窃私语:“以前这种东西都是谁写的啊?”
张妍回答:“林鲸,她文案比较专业,文笔摆在那,这方面也是可以写一写的。”
“那这次就还她写呗,咱们能力不行,比不上高材生。”
周经理:“你们确认没人写是吗?那我就点派了啊。”
没人说话。
周经理手指敲了敲林鲸的桌子:“林鲸你写吧,明天下班前交给我,然后在各个业主群和公告栏里落实。”
林鲸点头:“好的。”
周经理看她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乐意还是不乐意,这才宣布:“下月给你申请一笔奖金,辛苦了。”说完他走了出去。
林鲸:“谢谢经理。”
办公室里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然后张妍感叹了一句,“我就说吧,你好幸运,好事儿又落到你头上了。”
语气不乏酸意,或许还有点后悔。
林鲸打开笔记本,搜索苏州相关的宠物饲养管理条例,终于忍无可忍,语气平直而清冷地问:“我刚刚说话了吗?不是你们一直在推脱?”
“……就说说啊。”张妍脸色讪讪的,道:“哎呦,别多想啊,聊聊天而已。”
林鲸打开文档开始工作,不再说话。
当然,身边的同事也反应过来,是自己亲手把奖励的机会推了出去。内卷说了一千遍一万遍,但落到实处,还是“赚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林鲸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把工作顺清楚,她看向窗外放松眼睛。
赤红色的云霞坠在边际线之上,视线被参天的桂花树半遮半掩,入目是一幅幽静的画卷。
她拿出手机,给蒋燃发了条消息,问他几点回家。
刚发出去,蒋燃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回家了吗?”蒋燃问。
“你呢?”
“回家的路上,不过是回家拿行李,要出趟差。”林鲸这边可以听到他车外的朦胧鸣笛声,对比下来他的声音就无比清晰,“晚上飞深圳。”
“怎么这么突然?”林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公司有事。”他放缓了语气解释,又问她:“你在家吗?”
林鲸嘴角绷直,她有点生气,故意说,“没有,今天忙,要很晚才回去。”
蒋燃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我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林鲸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同事陆续收拾东西下班,她一点想起身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在跟谁气。
有人问:“还不走吗?好不容易准点下班。”
林鲸眉眼微耷,“还有点事情没弄完。”
同事:“这个周经理简直要死啊,什么事儿都推到你脑袋上。”
林鲸无奈地笑笑。
她被一层弥漫上来的消极气息,从头到脚,紧紧包裹起来;心情是湿漉漉的,好似潮汐过后湿涩的岩石。
这才新婚的第一天,两个人竟连一起吃顿晚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独自呆了半个多小时,努力让自己想通。这是蒋燃也没办法的事情,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工作性质,谁又是轻松的呢?
她拿上手机,快步向家里跑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蒋燃已经离开了。
玄关,她离开前随便一脱的粉色棉布拖鞋,东一只西一只,现在被他摆放整齐,鞋口面朝她的方向。
好似在表达他的歉意。
林鲸换了鞋子,失了力似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失落得无以复加。
不过,终于理解了求婚的那天,蒋燃说的:这个家就拜托你了。
竟一语成谶,他并没有在客气。
这份失落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她原本想给自己做一顿晚饭,想想还是算了,点开了外卖软件。
吃过晚饭,洗了澡,爬上床开始刷剧的时候,她的心情又愉悦起来。因为这种有老公跟没老公一样的生活,特别适合那些爱独居的人。
独居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算了,老公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就当白得一房子吧。
刷剧到晚上十二点,也没人管,她困了就把ipad扔到一旁,闭上眼睛睡觉。
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她立马摁掉,因为不再需要那么早起床,下楼就是上班。
第二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她是被蒋燃的电话吵醒的。
“起床了吗?”
林鲸看着手机,好久才说:“刚起,你到了?”
“昨晚下飞机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他迟疑几秒,问道:“还在生气吗?”
林鲸靠着枕头,听见他的丝丝声线从听筒传来,还透着早晨起床的嘶哑感,令人心酥麻,她又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了?”
“事出紧急,谅解一下,好不好?”明明工作上的事并没有必要道歉,他的语气里却偏带一种哄她的意味,“我还知道你生我的气,故意不回家。”
情绪被完整解析,他的细致入微,让林鲸心底竟然冒着委屈酸意,“你知道我不开心,婚假都没过去,毫无预兆就把新婚老婆丢在家,有点过分哦。”
蒋燃任由她控诉,不反驳一句。
过了会儿,林鲸说累了,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在听你说。”
林鲸“哼”了一声,“做错事的人,的确没资格说话。”
蒋燃顺着她的小脾气,“嗯,以后我都不说话。”
林鲸:“……那就当个哑巴吧。”
蒋燃忽然说:“就一周,我就回家了,很快。”
林鲸装作不屑的口吻:“说的谁想见你一样。”
蒋燃轻笑:“是我想见你。”
挂了电话,林鲸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被蒋燃莫名其妙地哄好了,她真是太不坚定了。
她去浴室洗漱,把手机放在盥洗台上,不一会儿震动两下,她点开。
蒋燃给她发了一张照片。
昨天傍晚,她坐在办公室窗户下,手撑着下巴,隔着玻璃看窗外某棵树的侧脸。
原来他那个时候去办公室找她了,只是没进去而已。
蒋燃:【看你的表情,是想找把刀捅死我?】
林鲸:“……”
去死吧。
她不想回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鲸一个人在家,白天上班晚上睡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也有点无聊;而且房子太大了,晚上空荡荡的,寂寞感会加倍。
她再次怀疑,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终于到了周三晚上,施季玲打电话过来让她和蒋燃回家拿大闸蟹。
林鲸光是想到妈妈做的饭,想到秋天的蟹黄,便口舌生津,想立马飞奔回家。
施季玲开门的时候只见女儿背着小包包,像个橙黄的小蜜蜂似的落在门前,往她身后瞅瞅,“蒋燃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或许是分开住了的原因,林鲸感觉自己对妈妈的爱深沉了几分,她张开手臂,问妈妈:“你的宝贝来还不够吗?”
妈妈没抱,而是捏了把她侧腰的痒痒肉,评价:“瘦了这么多?”
林鲸:“还好吧?”
林海生坐在餐桌边倒着黄酒,黄酒性温,可以抑制蟹的寒凉,这是经典搭配。
他悄悄观察着婚后第一次回来的女儿,然后谨慎发表意见,“我们鲸鲸最近看上去很开心啊,婚姻生活怎么样?”
其实林鲸是因为要回来吃饭而开心的,她歪了歪脑袋,“当然不错啦。”
“不错就好。”林海生给她温酒,“赶紧洗手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