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伤口在脚踝,不算大,但是有一个淤青的肿块。
做完了消和清创,打完针出来,林鲸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一股滞闷感堵在胸口,她死死憋住,不说话也不哭,那种破碎感令人心疼。
周经理开车送她们回去,林鲸说:“周经理,麻烦你送我去桥湖花园行吗?”
周经理问:“你不回家吗?”
林鲸说:“我今晚想回爸妈家。”
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轿厢里陷入几秒钟沉默,大家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林鲸趴在赵姐肩膀上闭上眼睛,她仍然心有余悸,睡不着。背部的肌肉有记忆似的,循环往复的出现着被业主推到前面的惊惧感。前面是恶犬,后来是恶意,她稍稍进入浅眠就会抽泣惊醒。
过了会儿,林鲸又问:“周经理,业主的狗怎么办?”
周姐拍拍她的肩膀,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人家的狗,关心关心自己吧。”
到底周经理心思更敏锐,他几乎立刻就能洞察出林鲸在担心什么,便说:“你是想问怎么处理吗?这件事的责任完全在两个业主,纵然是我们的服务对象,但公司也不会让你委曲求全,广恒的这点实力和人情味还是有的,别太担心了。”
林鲸心定了定,这才重新闭上眼睛。
周经理和赵姐两人一起把林鲸送到家,林海生和施季玲已经睡觉了,没看见林鲸半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夫妻俩穿着睡衣出来开门,被吓了一跳。
听完周建的解释,施季玲的情绪立马就激动起来,忍不住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后者表现挺大度,他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并没有跟施季玲计较,除了道歉,还承认这是公司的过错,一定会给林鲸主持公道。
林海生客气把人送出门后,施季玲冲他瞪了一眼:“你对他们这么客气干什么?如果不是这些领导不作为,至于鲸鲸一个女孩子去应对这种场面?”
林海生说:“谁都有百密一疏,人家够可以的了,被你骂的跟孙子似的也没恼。”
施季玲的火气下不来,欲要再开战,林海生说:“赶紧去看看女儿吧,肯定吓坏了。”
两口子一股脑儿涌进林鲸房间,要察看她的伤口,林鲸的脚踝已经被包扎了,并没有什么事,她对父母说:“就是一点点伤口而已,现在都不疼了。”
施季玲很了解她,不客气地问道:“不疼你怎么会想到回家来?”
林鲸咬着嘴唇,半晌才说,“不想一个人呆着。”
爸妈一愣。
施季玲把林海生赶出房间:“你回去吧,我今天和女儿一起睡。”
爸爸不好在女儿房间久待,叮嘱了两句,很快出去了。
林鲸洗完了澡回到卧室擦头发。
妈妈坐在床上问她:“蒋燃还没回来吗?”
林鲸看她一眼,“没有。你别对他有意见,怪不到他头上,这种事谁能想到呢?”就像一个人没事走在大街上,忽然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飞。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施季玲一个人在被子里琢磨着什么,又盯着林鲸看了一会儿,见她不紧不慢地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手机就搁在一边。
她好奇地打听道:“你们平时也不打个电话什么的吗?”
林鲸想也没想地说:“没什么事不会打,有时就发微信。不过现在算了,跟他说什么呢?”
老妈本来觉得这样不妥,转念一想又说:“对,不要打给他。等他回来看见你被狗咬了,让他心疼,懊恼,谁让他不关心老婆?”
林鲸哭笑不得地瞅了一眼老妈,吐槽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小公主哦,心思好单纯。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心疼。”
施季玲又叹气,一个人咕哝着:“有钱男人也是靠不住啊,光顾着赚钱,太忙了哪有时间生活呢。”
林鲸涂完了脸,爬到床上睡觉。
半夜被噩梦惊醒,头发里全是汗,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梦里自己整条右腿截肢,咬她的金毛也变成非洲草原上的鬣狗,最丑的那种,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翌日早上,林鲸被通知公司给她放三天假期,要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父母要上班,老妈本来所今天请假陪她,被林鲸拒绝了,“不需要,我又不是不能动,自己可以的。”
蒋燃本来计划是周末回来的,他处理完了事情,周四晚上就回了,他没提前跟林鲸说,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倒是没想到林鲸给了他一个惊吓,家里没人。
“去哪儿了?”蒋燃给她打电话。
林鲸正准备吃晚饭,“在我爸妈家啊?你回来了?要过来吗?”
没说两句,手机被施季玲抢过去,说:“蒋燃?你过来吧,我正好有话对你说。”
林鲸都来不及跟他说什么。
挂了电话,蒋燃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放下行李就去过去了。
林鲸今天穿了条浅咖色的阔腿裤,上面是修身的低领针织衫,裤子很长垂到地,看不见脚踝上的淤青和伤口。
她去给蒋燃开门,夫妻俩在玄关那换鞋,顺便小声跟他说:“我工作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我妈不太高兴。”
蒋燃握住林鲸的胳膊,盯着她问:“怎么回事?”
林鲸挣开他的手指,轻描淡写,“就是被狗蹭了下。”
“被狗蹭了下?”蒋燃重复这句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施季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是两个没素质的业主,遛狗不栓绳,最后一死一伤,鲸鲸惨遭手,没咬太伤也吓得半死不活了。”
她按照周经理的描述,原原本本学给蒋燃听。
林鲸却觉得有点儿丢脸,因为施女士老是在重复“她被狗咬了”五个字,听上去就充满了戏剧性。
她扶额叹息,细细地尖叫了一声:“妈,你能不要不要说这几个字了?”
老妈瞪着蒋燃,意有所指地说:“我是为了让你老公听清楚,忙着全世界抢|钱之余,抽空关心关心自己的老婆。你都被狗咬了!”
林鲸倒在沙发上,不愿意再睁开眼。
蒋燃就这么被奚落了一番,脸色未变,维持着好脾气。他提了下挺括的西裤,曲腿坐到林鲸前面的小凳子上,问:“伤的哪里?”
林鲸小声说:“你别管,我妈就是生气,逮谁就要发泄一通,我爸今天都不知道被她骂了多少回了。”
蒋燃摇头,他并不在意,问:“给我看看。”
林鲸抿嘴鼓起,脸蛋又变成一条生气的小金鱼,然后嘴唇掀开一点小缝,将气缓缓吐出。
“就是脚踝这里。”她指了下,不太好意思。
蒋燃竟当着父母的面,把她的两条腿放在自己腿上,没碰伤口,手指轻轻抚揉了下小腿肚,“打过针了吗?”
林鲸羞涩地抽回来:“打过了打过了,你别管了。”
施季玲在那边喊:“吃饭了!”
饭桌上的氛围自然不算愉快,林鲸真心为蒋燃感到冤枉,这事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怎么着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妈妈还是说了一顿,“一走一个星期,对家里不管不问。看你们这个样子也不是天天打电话的吧?这婚结的对你来说挺划算,林鲸不粘人,你是可以安心忙事业了。可她呢,出了事谁也指望不上,深更半夜,一个人受了委屈回家来。”
“你结婚是为了什么?为了图省事吗?”
施季玲并不会因为蒋燃有钱,就觉得自己短了半截,她天不怕地不怕。
林鲸脑袋嗡嗡作响,但凡是个有点脾气的人,这会儿说不定都掀桌走人了。她甚至不敢看蒋燃的表情,生怕她一个眼神犹如蝴蝶振翅,引起巨大的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