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衣服是需要手洗的,林鲸拿去北阳台,凑近闻了下衬衫领口,充斥着火纸和香烛的的味道,裤子也是,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要了。
林鲸还是把衣服洗了,等烘干的时候,她没进屋,站在洗衣机前听着细密的“隆隆”的声音发了会儿呆。想到蒋燃亲自给那个冷冰冰的尸体穿上寿衣,她仍然心有余悸,头脚冰凉。
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如此靠近,不知道他害不害怕。
烘干机停止运作的时候她回神,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人被包裹在巨大的黑色幕布里。
她趁这个时间去洗澡,出来后蒋燃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密不透风的孤寂感让她有种午觉醒来天已黑透的慌张,房子里就她一支烛火摇曳。
林鲸半跪在床边轻拍他的后背,试探问道:“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吗?”
她打开灯,看到蒋燃几乎全无的纯色,脸庞苍白,眼神少见的有些呆滞,盯着她。
静的可怕。
林鲸不清楚他即将要为哪件事发作,很有可能是因为今天下午自己看他和陈嫣的那个眼神出了问题。
想来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已经有了默契,连坏事都能想到一起去。果不其然,蒋燃迷迷糊糊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不过来?”
音色有些埋怨和散碎。
林鲸脑中“轰”的一声,呼吸紧凑,人僵在那不上不下的。
“场面那么乱,我凑过去做什么?”
蒋燃抬起眼皮,找了找自己的声音:“是么?我以为你是觉得有人在那代替你了。”
林鲸手肘撑着床面,身体伏低,不由问:“你觉得那个人能代替我吗”
他还侧卧着,脑下压着手臂,懒散困倦的姿态,没有回答。
林鲸知道他是在生气,气她的懦弱。
“……我早就知道陈嫣回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今天也不是跟你生气,或者无理取闹,就条件反射而已。”她承认:“对不起,是我太狭隘了,没考虑到你的处境。”
蒋燃坐起,靠坐在床头,问:“你还是很在乎这个人?”
林鲸叹息:“没有,不要误解。”
他没听她的辩解,兀自说着:“再等等吧,人都死了,以后会彻底没联系。”
林鲸重复:“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不是,结果一样。”
气氛陡然紧张,他们又在矛盾爆发的边缘虚晃。
她一条腿半跪在那,时间久了有点酸,这个情况下不应该再就此话题深入聊下去,便朝他伸手,“起来好吗?去吃点东西,你这个样子有点颓废,我很不习惯。”
蒋燃沉默半晌,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腰,脸压在她小腹上。
林鲸的腰瞬间被勒得都快断了时的,身体不稳地把重量都转移到他身上。
她挣了下,没挣开。
“抱一会儿。”他泄气道,这些天来第一次抱到如此鲜活温暖的身体。
林鲸摸着他的头发,低问:“怎么了?”
“我曾经说过,几乎从不自我怀疑,不为不可挽救的事后悔,不被杂音困扰,保持心力,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他停了一会儿,又迟疑地说:“但对他,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错。”
林鲸才意识到,蒋燃的情绪到现在才开始崩盘,他并不是不为蒋诚华的死难过。
“姑姑说的都是一些气话,脑梗走的应该不太痛苦,而且当时谁都不在场,你没有错。”
“他死或不死,对我来说都不是解脱。”他的声音疲惫至极,已经沙哑。
“我知道。”林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站着,抱着他的头,手指一遍遍拢着他的发丝,声音在静谧的空间被放到格外明显:“每个人的活法不同,你不能被裹挟而自责,时间长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睡裙湿了一片,凉凉的,而怀里的人肩膀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