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嘛?”等了一会儿也没被牵上的五条悟不满的看过来,嘴里嚷嚷道:“路这么滑,我等下摔跤了怎么办?”
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神代弥生是真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做到这么理所当然说出这些让人惊掉下巴的话,这家伙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个一级咒术师了??
但是任性起来的大猫根本不管他的心情怎样,晃了晃手,不依不饶的说:“你快点,不然我就不上去了!”
他只好顶着仆人越发诡异的眼神从暖和的兜里把手伸出来,握住对方暴露在空气中已经有些冰冷的手指,心底无力的叹了口气。
心满意足的五条悟哼了声,牵着对方比自己小一号的手放进兜里,悄悄的改成十指相扣的捏住,在少年诧异地看过来时眨了下眼。
神代弥生:“……”
对不起,我真的没能get到你的意思。
神代弥生木着脸望着身边心情莫名其妙变好的小少爷,完全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算了。
人和猫毕竟有代沟。
神代弥生甚至在心底念起了清心咒,安抚着自己日渐不受控制的情绪,深呼吸了两下,吐出的气流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化作白雾,他跟随在小少爷身边慢慢前进,抬眸看向远处隐于白雪之间裹上新衣的森林。
……
大长老的居所与其说是庭院,倒不如更像是神社,偌大的鸟居被丛林掩盖,直到走进才缓缓暴露在视线里,朱红色的涂漆覆上了一层白雪,神秘又庄严的气息让人肃然起敬。
穿过鸟居沿着石板路没过多久就能看到一个近乎镶嵌在山体内的建筑,屋檐上的积雪不多,应该是被仆人清扫过,不知是隐于深山的关系还是什么,踏上平台的神代弥生莫名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脚底升起,直直的冲向脑门,把他冻得一哆嗦。
五条悟停下脚步,抬起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一边给他缠上一边嘟嘟囔囔的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又怕冷又怕热的,都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
嘴上虽然抱怨着,但他手里的动作却十分细致耐心的帮人缠上后还在前面打了个结,防止冷风灌进去。看着对方专注的眉眼,神代弥生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能把人气个半死的同时又让人心里头软成一片。
猫主子的天性吗?
他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发丝,五条悟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了下少年的神情,脸上微不可查的柔软让他眼睛一亮,连忙凑过去小声嘀咕。“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并不是。
神代弥生一秒收敛自己的表情,静静地看着他。
“……切。”五条悟瘪了下嘴,哼了声后站直身子,不满的说:“那你自己绑!”
神代弥生垂眸瞥了眼已经打好结的围巾,又看了眼一句话就闹别扭的小少爷,嘴角微微抽了两下,眼底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少爷。”被无视得彻底的仆人忍不住出声,在两人看过来时莫名的缩了下脖子,又很快调整情绪,一本正经的说:“大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
“都说了知道了!”对待其他人就完全没那么好脾气的五条悟皱着眉,神情格外不耐烦的开口:“你好烦,我又没聋,重复那么多次干嘛。”
听着他不满的话,仆人嘴皮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的垂下头表达歉意,又语气恭敬的说:“少爷请。”
神代弥生感觉他可能在心里把小少爷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只是碍于身份不敢开口而已。
注意到身边人有些微妙的眼神,五条悟表情一顿,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双手插兜,什么也没说的朝着神社的大门走去。
神代弥生正要跟上,仆人侧过身挡在他面前,语气冷淡的说:“大长老只邀请了大少爷一人,禁地里面除了大长老的吩咐,其他人禁止进入。”
走在前面的五条悟瞬间跑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有没有搞错,他是我的人诶,不跟在我身边保护我万一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仆人:“……”
神代弥生:“……”
出什么事?什么出事?谁会出事?
这臭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啊。
神代弥生觉得与其担心这小子出事,还不如担心大长老被他气得心脏衰竭。
他木着脸看了过去,努力维持平静的说:“少爷,属下在外面等您。”
“诶??”
五条悟一脸受伤的夸张大喊,正要整些幺蛾子,不想丢脸的神代弥生语气重了几分地重复了一遍:“属下在这里等您出来,少·爷。”
刚要捧心装委屈的五条悟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悦,扁扁嘴,恢复正经的直起身,推了下脸上的墨镜,然后将手放进兜里,脸上一本正经又带着几分威严地和身旁的仆人说:“带路。”
仆人:“……”
“……是。”
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庄严的大门里面,神代弥生才忍不住抬起手按了下自己抽痛的额角,深深的叹了口气,顺便祈祷糟心的大猫能收敛一点,别真把大长老气出个好歹来,不然他们今天都别想离开族内大门。
他看了下四周,准备找个有遮挡的地方待着,躲雪的同时等着自家大猫回来。身后忽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面色微顿,转过头,看到一个啡色的伞尖在台阶下面慢慢升起。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结实的落在地板上,神代弥生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那个慢慢朝着自己走来,身材高大威猛还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
他朝着停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男人弯身鞠了下躬,恭敬的喊道。“家主。”
来人正是小少爷的父亲,五条一族的现任家族。
“三月。”神代弥生站起身,注意到那人眼底深邃的眸色以及话语里意味不明的语气,脑中突然闪过一点东西,速度太快,让他没捕捉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是什么,只听见那人沉沉地说了一句:“犬子这些年多亏了你的照顾。”
“当初你与我族之间的约定,也是时候履行了。”
……
天星院。
五条悟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长长的走廊,途中看到了仿佛还在春日里汩汩流淌的溪水,清透无比的泉水下金色的鲤鱼成群结队畅快的游动着,不似外头大雪纷飞的场景,越是往里,季节就好似被格挡在了外面,绿意盎然的树丛以及盛开的花卉将这个隐于深山间的宅邸衬托的好似世外桃源一般。
等走过有一个转角,豁然开朗的视野让五条悟脚步一顿,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不远处坐于湖中凉亭里悠闲钓鱼的老者身上。
“少爷,属下不便过去。”仆人在他身后弯了下腰小声说着话,五条悟头也没回的抬了下手,让他下去,等脚步声慢慢远去后才打着哈欠迈开脚步,脸上嚣张懒散的神情却慢慢收敛。
“太爷爷。”
他走到老者身边抱怨的开口:“大冷天的把我叫回来干嘛,我还想和阿月去泡温泉呢。”
“阿月?”钓鱼的老者侧过头,五官看着十分和蔼慈祥,眉宇间和身旁十分高大的少年有几分相似的模样。他仰头看向身旁的少年,语气多了几分无奈的说:“悟,你这样老爷子的脖子可受不了。”
五条悟扁扁嘴,不情不愿的蹲下。
大长老收回视线,看向水里漂浮的鱼标,又问道:“阿月就是你那个小护卫吧。”
“……说的好像你没见过他一样。”
“哈哈哈哈哈。”大长老笑着摸了摸胡子,摇摇头:“毕竟人老了,记性不太好。”
“看起来,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谁会喜欢那种家伙。”五条悟顿了顿,从兜里伸出手,往旁边的饵食盒里抓了一把鱼饵,直接洒进湖水里面去。
水底下的鱼儿被食物吸引,成群结队的游了过来,平静的水面一下子变得热闹,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荡开老远,悬浮在水面上的鱼标甚至被挤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大长老:“……”
“臭小子,你这样我还怎么钓鱼。”他抬起手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少年头上,五条悟吃痛的叫了声,不满的嚷嚷:“很痛诶!哪有突然打人的啊太爷爷!”
一点反省都没有的样子把大长老气得胡子吹起,瞪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气恼,收回鱼线,等鱼群散开后重新挂上鱼饵把鱼钩甩了出去,顺便用脚把一旁的饵食盒勾到自己脚下,然后放到另一边。
“幼稚。”五条悟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收敛但完全能听到的音量让大长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向宽阔的水面,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缓缓开口道:“那个人在你身边有几年了吧。”
“五、六年?”五条悟掰着手指装模作样的数了数,然后作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哎呀,时间居然都这么久了,要给阿月涨工资才行,他现在还拿着几年前的薪水,好可怜哦。”
大长老:“……你小子能不能正经点。”
“嘻嘻嘻。”五条悟嘻嘻笑着凑了过去,像只不安分的大猫一样抬手扒拉着大长老手里的鱼干,一边慢悠悠的开口:“所以,您找我回来的目的?”
大长老垂下眸,和腿边抬头看过来的少年对上视线,那双被神明恩赐的六眼闪烁着绚烂的流光,清透无比,却带着莫名的冷意。
蹲在地上的少年身上不正经的姿态尽数收敛,宛若被人踏进领地的野兽般,散发着警告和驱赶的讯号。
大长老在少年泛着冷光的视线下无动于衷,仿佛没感受到那份警告一样毫不避讳的与之对视,随后,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