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呼啸,吹过幼女稚嫩而白皙的面颊。
她柔软的长发随风飘扬,本应该是灵动又美丽的画面,却因为她空洞的眼睛和满身的鲜血而打了折扣,变成了一幅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不,与其说“如同”,不如说这里就是地狱。
太阳卷着金边自天边升起,毫无芥蒂地将阳光洒向这片幼女所处的荒原。这苍凉的原野上寸草不生,遍地鲜血和残肢,目之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死不瞑目的尸体。
——全是和凝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孩子。
这些孩子有男有女,面容均纯粹而美丽,如今却如同垃圾一样,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坂口安吾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还身处于门外,身前迎着门内洒落的光,身后是浓郁的黑暗,一时间却分不清到底哪里更可怖,只觉得浑身发冷。
反应过来之后,他赶忙上前一步,一边把站在门口、还定定盯着门内景象的太宰拽了回来,一边担忧地去看一声没吭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君……”坂口安吾说,“你还好吗?”
太宰也从无人能知的内心世界中回过神来,担忧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红发男性。
他们是知道的。织田作在前不久的龙头战争中刚刚才收养了五个孤儿,应该是个很喜欢小孩子的人。如果让他看到这一幕……
织田作之助的确收到了内心的冲击。
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用力到指节都发出了“咯吱”的声音,很快估算出了这个场景中死亡孩子的数量。
……光是门外这个狭隘的视角,也能看出少说有几十个孩子死亡。以织田作之助的眼力,他很快地就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他们身上的伤势都因何而来。
刀伤、烧伤、抓伤、不知名的贯穿伤……有的孩子手上还紧紧抓着锋利物或匕首,直到死亡也没有放开,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依托。
他们是自相残杀而亡。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很久。久到太宰治决定先关上门隔绝他的视线,才终于开口说话。
“没关系,太宰。”织田作说,“我没那么脆弱。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垂下眼眸,平静地叙述,“我以前是杀手。在接受训练的时候,曾经听前辈说过一种筛选好苗子的方法。”
太宰治和坂口安吾安静地听着友人的叙述。他们知道,这是他在借由诉说来平静内心的心绪。
“他们会先选出一定数量的孩子,一般是五十个或一百个,再把他们投放到同一个地方,每天只提供一人份的食物。”织田作说,“他们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出最满意的那一个来培养,所以最后只有一个孩子能活着走出来。”
而其他的孩子,只不过是不必要的牺牲品,如同垃圾一般可以被随时丢弃。
太宰治低垂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他向来不惮于用最坏、最可怖的想法去揣测人性,但当听到织田作所说的话之后,依旧不可避免的从背脊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到底什么是人类、什么是人性?人这种物种,生存的意义又是什么?每日游离在死亡边缘,真的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吗?
坂口安吾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自然而然地从织田作的讲述联想到门内的场景,在自门内呼啸而出的冷风和血腥味中打了个寒噤,“织田作君你的意思是,这个门内的场景是……”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只是我的猜测。太宰,你还好吗?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不,我没事哦,织田作。”太宰顿了顿,露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吧?有我在的话,会对当前的局势更有利。”
他们都知道在那样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宫中,只凭借一点幽微的火焰就想走出去是不现实的,只能寄望于这些门中有能够出去的线索,所以必须进行详细的探查。
因此织田作也没有再阻拦,三人依次走进了木门,直面了这段属于凝的、悲哀的记忆。
就如同动漫《哆啦o梦》的任意门一样,这扇门联通的明显是凝记忆中的一角。走进去之后,除了突兀矗立在原地的门以外,是一片与现实世界无异的空间,广袤而苍凉,只边缘处微微模糊,让人还能看出它与现实世界的不同。
幼女对他们的进入没有任何反应。她安静地站立着,玉雪可爱的面容上毫无感情。身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入地上的血泊中,如同一个不会笑不会动的人偶。
太宰治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安静地走上前,跨过满地的鲜血和尸体,来到了凝的面前,俯下身去,尝试着去碰她柔软的耳垂。
——纤长的手指毫无障碍地自耳垂处穿过,太宰只摸到了一手冰冷的空气。他也不觉得奇怪,平静地把手指收了回来。
果然,这里是属于过去的空间,是凝的记忆。他们应该是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的。
至于这个空间……
有着鸢色双眸的少年直起身,环视一圈周围,发现安吾和织田作正在分头行动。一个正在探索这个空间的边界,走得很远,从这里遥遥看去只看得到一个小小的黑点;另一个则也发现了无法触碰这里的一草一木,于是认真仔细地蹲下身查看每一个孩子,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试图找到什么线索并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