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日记最后一页写有日记主人的名字:石川部有。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不管是这本日记也好,还是之前他看的报纸,日期也大多数停留在2016年。
半个月前纱绘子跳楼身亡的通报是在2016年4月5日。但是纱绘子的具体死亡时间不详。
唯独那本被牛皮纸封起来的,主人不详的日记本,时间延续到了2017年。
是恶作剧?
还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牛皮日记本上所有的时间都是四月一日,四月一日……愚人节?
咚咚咚——
厕所门被敲响的声音打断了五条悟的思绪。
他抬手颇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脸颊,将满地还没有研究完的资料随便卷进外套里,抱着外套去开门。
敲门的是舍友大野友江。他原本只是想催五条悟快点出来,他想上个厕所——结果门一开,便看见那张盛世美颜面无表情的近距离盯着自己,就好像在看一个死物似的。
大野友江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恨不得自己立刻原地消失,以逃避五条悟的视线。
他干笑:“五、五条同学……”
五条悟冷淡的向他略微颔首,面无表情的越过他。
等到五条悟走远了,大野友江这才腿软的摔倒在地,捂着自己心脏,有种劫后余生一样的感觉。
另外一个舍友不知道去哪了。
五条悟懒得管,把脏外套和包着的资料往床脚一扔,然后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男生校服换好。
背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却已经自己迅速的结痂了。
五条悟对着宿舍镜子照了照,感觉没什么问题,干脆就直接略过了包扎。
反正都是游戏而已。
比起伤口,五条悟现在更加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游戏真相:日记主人到底听见了什么?
罪恶的捐款又是指什么?
和校长室保险箱里的那些体检报告单有关系吗?
他慢条斯理的换完了衣服,又将其他东西都收拾进书包里。
此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五条悟背起书包准备出门去上课——如果夜蛾看见他有这么积极上课的一天,恐怕会激动得当场哭出来。
临出门前,五条悟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狐狸抓出来的伤痕:奇怪,压上去一点也不痛。
他明明记得自己五感同步是开了百分之百的。
真奇怪。
五条悟决定先去食堂买早饭,顺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及川月见。
他感觉自己已经猜出谜底了,但有些东西还需要印证。
因为时间偏早,五条悟去的时候没有看见其他人。他随便点了早饭,站在门口等。
一直到食堂人渐渐多了起来,五条悟已经开始无聊的要把两个面包轮着当杂耍扔时——他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了及川月见。
五条悟大步向她走过去,用热牛奶的瓶子轻压及川月见肩膀:“哟,早啊,月酱~”
及川月见一愣,脸颊软肉触到了热牛奶隔着玻璃瓶传来的温度。她慢半拍的仰起头,蜜糖色眼瞳里倒映出五条悟的脸。
“……早上好。牛奶是给我的吗?”
五条悟语重心长:“多喝点,争取长到一米六。”
及川月见挺直脊背,抬高下巴:“我刚好一米六!正正好!半厘米都不少!”
她抢过五条悟递来的牛奶,拧开,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下大半。
五条悟故意等着她喝奶的时候,慢悠悠开口:“我昨天去学生活动中心了。”
及川月见:“噗——咳咳咳!”
她被呛得连声咳嗽,眼眶都红了。五条悟顺势扶住她胳膊,假惺惺:“月酱你怎么了?月酱你说话啊!”
及川月见:“……”
她抓过五条悟的胳膊,在他袖子上一气擦干净嘴边沾到的牛奶,然后迅速跳开,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跑去活动中心?你不要命了吗?!”
五条悟:“我袖子……”
及川月见:“……对不起!”
“……”
及川月见道歉得有点快,快得让五条悟都愣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去,五条悟袖子上被牛奶蹭出来的湿漉漉的痕迹,冰凉的贴着手腕。
他干脆把袖口解开,往上挽起:“算了,五条大人我大人有大量,不计月酱过。”
及川月见眨了眨眼,忽的眉眼一弯:“是,谢谢五条大人。”
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得像月牙,浅杏色长发被晨光照得明亮灿烂。
五条悟一怔,心脏仿佛也落到月牙弯弯的尖儿上,轻轻一晃,一晃,又一晃。
“快上课了,我们边去教室边说。”
五条悟立刻抬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把头转开:“哦。”
及川月见:“你脸红了。”
五条悟闷声:“老子气血旺!”
及川月见:“……”
两人吃着早饭开始往教室走,及川月见皱眉苦恼道:“你怎么会想要跑去学生活动中心呢?”
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感觉脸上温度已经散去了许多。他温吞的放下手:“觉得好奇就去看了。老子这么强,去了也不会有事。”
“你看我现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吗?”
他单手叉腰得意的看着及川月见,眼镜后面那双苍蓝色的眼眸闪闪发亮,整个人漂亮得像是一个大型光源。
及川月见连忙捂住自己眼睛,哀叹:“糟糕!真的好强,被无敌的五条大人迷晕了!”
五条悟:“……”
可恶!这个女人好会捧场!
夸张的赞美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格外的令人心动。非要比喻的话——别人的夸赞就好像平平无奇的温可乐,只有及川月见说出口的夸赞,才让五条悟莫名有种喝到了冰可乐的快感。
他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尖,干巴巴的开口:“也、也就那样吧!”
及川月见放下手,仰头:“那么,最强的五条大人,既然你平安无事的从活动中心出来了——能告诉我你在活动中心看见了什么吗?”
五条悟想了想,问:“你认识石川部有吗?”
“石川部有?”
及川月见思索了一会:“我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嘶!”
她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表情变得苍白起来:“好像是——是认识的——”
“谁?”
五条悟学着及川月见之前的动作,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头痛的话就不想了,反正我迟早会调查出来的。”
及川月见这条路行不通,那不是还有佐竹美和子吗?
五条悟并不是非要及川月见来帮自己认人。
耳朵被捂住之后,及川月见表情稍微和缓了一些。她脸上的晕红变得更加显眼,冷汗将一些碎发打湿粘在额头上。
轻轻将五条悟的手推开,及川月见低语:“我会努力想起来的。”
“虽然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我觉得他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人……”
五条悟:“你记忆出现问题了?”
及川月见摇头——又点头——犹豫了一会,最终她还是摇头:“在‘我’的意识里,我自己的记忆是没有问题的。但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那种感觉。”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不是我自己,而是一个外来者。”
“所以的记忆都好像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而自发填补出了一套虚假的逻辑。光凭我自己来思考的话根本没办法思考出其中的漏洞。比如说你刚刚提到的石川部有。”
“我的记忆里应该是没有这个人的,但是……我的潜意识里却好像认识过这个人。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五条悟意外于及川月见的话。他觉得及川月见这种状态像极了记忆被篡改的后遗症——
在这个瞬间,五条悟想起了某周目自己死亡时,及川月见曾经说过的话。
“五条老师,你也是欺骗我的知情者之一吗?”
欺骗,知情者。
佐竹美和子异化成怪物之前的破碎话语浮现脑海,五条悟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及川月见:“……什么?”
五条悟拉过及川月见手腕:“我们去美术室!”
及川月见:“嗳?!”
她的尾音未落,已经被五条悟拽着朝美术室跑去——美术室也在教学区,两人穿过沐浴晨光的走廊和楼梯,一直跑到美术室门口。
美术室的大门虚掩着,佐竹美和子不在。但是在美术室的画架上,挂着佐竹美和子绘制的画。
那副画上是身穿病号服,怀抱着月见花的及川月见。
及川月见看着那副画,陷入了呆滞的表情:“那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