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七海仰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和血痕,他似乎没有心思去处理,金发挡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等到眼前的场景再次转变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惊讶了。
——这里应该是夏油杰原本的命运,是我“不存在”的时间线。
我跟在夏油杰的身后,茫然的看着他一个人疲惫的出任务。
然后把一个又一个的咒灵球塞进自己的喉咙。
他眼下全是青黑,眼角是因为强忍呕吐的痛苦而出现的细小血丝。
我伸手想要像是往常那样拉住他的袖子,最后却只拉了一个空。
——我忘了,在这里,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眼看着他越来越累,话越来越少,胃口越来越差,最后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然后夏油杰开始抽烟,烟草变成维系他生存的燃料。
“啊,苦夏罢了。”
他是这么应付五条悟的问询的。
【没有意义,我找不到意义,这些弱者真的值得我豁出性命去保护吗?】
【猴子】
我居然在这里听到了他的心声。
最后的场景出现在一个我从没见小村庄。
夏油杰在看到两个被愚昧村民联合虐待禁锢的,拥有咒术师潜力的小女孩时,彻底爆发了。
他沉默的杀掉了整个村庄所有的非术士,然后弑亲,叛逃。
鲜血溅在那张时常对我温柔微笑的脸上,火光将紫色的眼瞳映衬得仿佛浸了血。
——屠龙者,终还是成为了恶龙。
“小姐?小姐?”
眼前的画面不知道何时开始逐渐黯淡失色,我重新回到了那条黑色的河流。
身体似乎在被微微晃动。
我失神的躺在其中,任由水流将我吞噬淹没。
“小姐,您还好吗?请醒一醒!”
——有人正在这层水膜外呼唤我。
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醒了过来。
面前是一张焦急的脸,那是本次列车的乘务员之一。
她见到我醒过来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您还好吗,需要我帮您去叫医生吗?”
“不用了,谢谢。”我的大脑仍旧因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而有些晕眩。
废了些许口舌将热情的乘务员打发走,我皱眉扶着自己遍布冷汗的额头。
现在我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身都是汗。
那个梦境我并没有完全做完就被打断了。
但是也足够了,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狂跳,缓了将近半小时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打开系统看了一眼,技能栏果然多出一项。
【命运女神的纺线:给使用者一次勘破未来迷雾的梦境——已使用1/2,冷却时间:三十天零七小时二十九分钟零三秒】
我合上了系统面板,背靠在椅子上,艰难的呼出一口气。
在使用这个技能前,我完全没有预料结果是这样的。
虽然已经脱离了特殊道具的影响,但那种真实的恐惧仍旧使我坐立难安。
我给灰原打了电话,他的伤势在经历过硝子的治疗后已经痊愈了,似乎正在准备和七海出下一个任务。
我直接强硬的打断了他:“你这两天先好好休息吧,至于任务我会替你解决的。”
“欸?前辈,我可以的。”灰原充满活力的声音让我有了一种正在被现实和虚幻拉扯的错觉。
意识到自己似乎关心则乱,我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只觉得额头抽痛:“抱歉,我只是有点担心。”
“没关系的前辈,谢谢你,不过咒术师哪有不冒危险的,能帮到别人我也很开心。”灰原毫无阴霾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来。
——但我脑海里却是那张灰白色的,毫无生气的脸。
我感到恐惧。
挂掉电话之后,我还是联系了高层让他们把灰原和七海所有二级以上的任务转到我名下。
“请问你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过度保护可不是好事。”
“意图就是我不信任你们这群咒灵等级都会划分错误的废物蠢货。”
我啪得挂掉了电话。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忐忑的同时又有点爽。
但是想起夏油杰我又开心不起来了。
天内和灰原都没死,但我还是感到不安。
在那一场场我分辨不清真假的画面中,我在最后的时候,终于和夏油杰对上的目光。
明明清楚他其实并不能看见我,但我还是徒劳的往前走了两步。
我们隔着无法跨越的时空对视。
在那一刻,我忽然有了一个错觉。
——夏油杰在这场对非咒术师的屠杀中,把自己也一并杀死了。
被同时抛弃的还有死后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