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你换吗?”
我扁扁嘴,坐在椅子上,弯腰把高跟鞋换成了夏油杰刚给我买的拖鞋。
“走吧。”
夏油杰起身拿伞。
——他没有认出我。
也是,所有和我相关的记忆早就被抹去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在夏油杰身边。
脚下的拖鞋大概比那双细跟的系带高跟鞋舒服十倍,就连脚踝处的肿痛都变得微弱起来。
似乎意识到了我隐约的抵触,夏油杰全程都只是很安静的帮我撑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我也不好再表现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毕竟,我其实也很想念他。
伞外是不停歇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伞内却静谧又潮湿。
一把伞,将世界分为两半。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的感官忽然被无限的放大了。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夏油杰其实喷了香水。
是淡淡檀木香气,和他身上清淡的薄荷烟的味道夹杂在一起,让人联想到某个秋冬的午后。
——檀香夹杂着雪松的味道。
前调应该是清新活泼的柑橘,后调则会沉静下来,变成稳重的木质香。
我恍惚之间,回忆起了我曾经在夏油杰某次过生日的时候,也给他买过一支调性一模一样的香水。
不过那时候的夏油杰根本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他的衣服上向来都是万年不变的薰衣草洗涤剂的味道,当年的生日礼物只能委委屈屈的放在他房间里落灰。
——时间真神奇,可以让一个原本完全不碰香水的人改变自己的习惯。
和我想象中尴尬窘迫的场面不太一样是,这一路上我的心情甚至能用平和来形容。
哪怕不承认也没用,我本身就对他们很难升起防备。
在经过某个店铺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假装不经意的利用玻璃的反光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容。
——比我想象的好,妆基本没有花,但眼下那个用眼线笔点出来的泪痣,却因为淋了雨,晕开了些许。
我有些不自在的用手背用力擦了一下。
但因为看得不够清楚,没能将泪痣擦掉不说,反而将眼下脆弱的皮肤摩擦得生痛。
我不信邪,再次抬起手想尝试一下。
夏油杰忽然出声制止。
“我来吧。”
他一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然后用大拇指帮我擦掉了那颗伪装成泪痣的墨点。
夏油杰随后收回了手。
我有些讪讪:“谢谢。”
“没关系,你本来就不需要这个。”他的声音含笑。
我涨红了脸。
真奇怪,在我印象中,夏油杰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初见的人这么热情。
因为才工作了第一天,我暂时还没有独自搬出去住的经济实力,于是只能让夏油杰送我到虎杖家附近。
他撑着伞像是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又面露迟疑。
我没有急着走,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谢谢你送我回家,再见。”还是先道谢再说。
夏油杰将我送到淋不到雨的地方后,就停下了脚步。
“再见。”
他始终直视我的脸,像是想要仔细记清楚我的样子。
我看着那双玛瑙似的紫色眼眸,忽然有些愣怔。
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鹿……欸?这位是?”虎杖手里拿着伞,看起来打算出门。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不远处的夏油杰。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你要出去吗?”
“没有啦,是看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有些担心,打算出去找你来着,谁想到这么巧。”虎杖没心没肺的笑着回答我。
“欸,那位先生是你朋友嘛?”
我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夏油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变得晦涩。
“……唔,不算吧。”毕竟对于现在的夏油杰来说,我只是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直接说是朋友的话,说不定他心里会不舒服。
听到我的这句话之后,夏油杰身上的气质忽然有了微妙的转变,我隐约察觉到了,却又形容不出来。
“啊,这样啊。”
虎杖茫然的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些冷飕飕的。